再读《白鹿原》33

如果在《白鹿原》这部小说里寻找败笔的话,我个人发现这一章里至少有两三处。

这让我在阅读中感到十分别扭和困惑,甚至有点水土不服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作者为茅奖通过而不得已删除的那些文字中的一部分。

白鹿两家供着一个祠堂,本是一个先人繁衍的后代。但作者似乎在潜意识里对鹿家存在偏见,鹿子霖自作自受,命运多舛倒也符合逻辑。但作者让白嘉轩做出自轻自薄的口吻,又很恶毒地说:“咱们祖先一个铜子一个麻钱攒钱哩!人家凭卖尻子一夜就发财了嘛!”这个既不符合本书所述事实,更不符合白嘉轩一贯为人处世的风格。尽管只是一句话,就让白嘉轩破了相,人格严重分裂。

更令我这个读者感到不舒服的是,炉头大约是百万里挑一的坏师傅了!他的变态无耻下作,他的莫名残忍天下少见,一点也不具有为人师的代表性。只能是坏到极致的人群中的稀罕动物之一,其行为令人发指。但值得商榷的是,炉头对勺娃有恶毒的辱骂,操娘操姐甚至操婆;有凶狠的抽耳光、顶胸捶、踢屁股、撕耳朵、捏鼻子、拧脸蛋、咬脸蛋似乎已经足够,所谓的走后门完全可以删掉,改用尿一脸足矣!

而且在勺娃得到炉头的炒菜技艺之后报复炉头时,同样不必给予数倍的惩罚,活生生要了炉头的性命!这一段文字亦应删除,或者更换相对温和,体现报仇但罪不至死的恰当性。现今社会上出现的诸多灭门事件,尤其是张扣扣一案,与勺娃报复炉头、芒娃报复杂货铺儿子和二师兄完全一脉相承,起到了非常消极的示范效应。这也许是陈忠实先生所预想不到的。

还有一点是,勺娃忍辱负重学得手艺后的发家致富,尤其是报仇雪耻雪恨之举,和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以图复国没有什么可比性。作者以此作为勾践精神在小人物身上的个性化和具体化亦值得商榷。

这一章作者描写鹿子霖在田福贤手下做了“钦差大臣”之后,捞了一些不义之财,腰包又鼓起来了。便重新雇用长工刘谋儿,又捡了个小长工,家院焕发了勃勃生机,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要振兴自己的家业。但原动力是小孙孙的不期而至,一下子给衰败的屋院注入了活力。

鹿子霖一块一块赎回坐监期间被女人卖掉的土地,又打算重建门房和门楼,而且要比白家拆走得更讲究更漂亮,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人这一生,辛苦也罢,投机也罢,幸运也罢,把日子过好过滋润,外在的无非是这些。

可是鹿子霖在醉酒之后碰到小伙三娃,有意让三娃骂他打他辱贱他,作者用这种恶作剧的方式,来表达他对祖先经历、教诲的体会,实在巧妙。而且顺理成章地大篇幅回溯了祖先艰难曲折,忍辱负重的发家致富过程等。落点是总结归纳为:就是再富有,仍然感到自卑。要供孩子念书,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上流社会坐一把椅子占一个席位,那才是家族真正的荣耀。勺娃因此立下遗愿,孙子曾孙子谁中秀才中举人或者进士,要到他坟上放炮响铳子,他就知道鹿家出人了。这个奋斗目标一代一代在鹿家接力传递。可见官本位已经根深蒂固,与现今社会的公务员热在本质上还是如出一辙。

父亲对我的教诲和期望同样是想方设法做个公家人,可惜我没做到。但他老人家临驾鹤西去之时,经我多回解释,已经不再遗憾。现代社会最大的进步,应该是官本位意识的逐渐淡化和消失,尽管任重而道远。

白嘉轩在这一章里似乎有些反常。一改过去温良恭俭让的品性,对鹿子霖活得滋润不仅表现出酸溜溜的妒忌和讥讽,还很恶毒地咒骂人家鹿家先人。说人家凭卖尻子一夜就发财了着实让人不能苟同。事实上,不光勺娃的“天下第一勺”来自常人难以忍受的艰难困苦,忍辱负重。就是鹿子霖二次发家,也不是一夜暴富。联想到如今的社会现实,类似鹿子霖那样的人物,仍然屡见不鲜。他们有的受到了法律的惩罚,也有侥幸在逃的,还有隐藏很深的,即使受到普通民众的唾骂和谴责,也不会牵涉到人家的祖辈先人。

最后想要说明的是,我个人认为本章所存在的败笔,只是一孔之见,未必准确,断不会影响本书的光芒四射。故敬请美友读者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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