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烤字长信

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四期【爱|海薇阁单月征文第四期·散文篇】


先生:

展信问安,见字如晤。

先生还记得我们初识的时候么?那是还是冰雪还未消融的二月。那时我还在山中,煎雪煮茶。你只是一个回眸,一个动作,便惊扰到不闻世事的我。

你只是为我引了引路,便牵走了我的魂。我自知动情如若碰触毒药,可我偏偏要饮鸩止渴。先生,你当时自然什么都不肯讲的——如踏月而来,然后了无踪迹。我苦苦寻觅半生,半生已过,我已不再少年。

可我仍旧会因为那个冬天,嘴角忍不住上扬。

那个冬天格外寒冷。让不怎么见雪的南方也蒙上细沙一般的雪,听闻山中腊梅已傲然盛开。

先生,那时候我还没遇你。我只知山中清冷,不宜久留。但我见到梅花的那一刻,只觉“暗香盈袖”。我自知腊梅高洁,是岁寒三友之一,但因为周遭的寒气,竟让我忍不住想逃。先生,我猜你读到此信一定是要笑话我的——“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这句话你怎么讲不出?

不瞒先生,这句话我实在是讲不出口。三毛对荷西说:“如果你给别人的东西和给我的一样,那我便不要了。”先生,准是我骨子里的骄傲在作祟,我听见往来之间,大家夸来夸去就只有这一句,再无下文,遂知这一句已宜乎众矣。我自然不愿意说的。

我看着满园的腊梅,我想到了《甄嬛传》的场景。甄嬛在倚梅园里吟道:“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此后便是她与皇上一生的纠葛。

那时的我还处于疗伤静养阶段。心上的伤,难以愈合,那时的我,好似失去爱人的能力。恋爱首先是费心神,其次还要抗住流言蜚语。家里人在我婚姻大事上十分严苛,只要说不喜欢,那便是给对方宣判了死刑,再怎么反抗都是没有用的。

语言是一把利剑。给人温柔的同时,也让人清醒。家里的不同意,我便与对方断了一切,断得彻底,断得把自己的心也剜了一样。我平静地向家人宣告我分手时,他们震惊,居然还问我为什么。

我只说,你们不让在一起,我便就分手了。家人觉得惊讶,七嘴八舌说:“我们没有让你分手,只是觉得不合适。”“这就分了?这么一点考验就过不了,这一定不是真爱。”“让你们走慢一点,偏不听,看吧,伤得还不是你自己。”……

我不想反驳,看起来只像是苍白无力的还嘴,剪不断,理还乱。我把自己包裹起来,再也不给他们讲我的事情了。他们怕我难过,各处托人为我介绍说媒,全被我婉拒。我仍旧像个孩子一样,处在叛逆期。你们说不合适,那我心中便再没有了情愫。

可是先生啊,你的出现是穿堂风,偏就引发了我心底的山洪。就在我认为我大概要“百年孤独”的时候,你迎面向我走来,你终究开口说话,第一句就让我奋不顾身。你说:“你可知自己的美好?”

你的一句话,仅仅一句话,我便要把家给淹了。原因很简单,没有人这么夸过我,先生却这样夸我。我从心底溢出了甜,甜得想要在草地上打滚。别人认为我平凡,我也认为我平庸。是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晃眼,再抬头,惊觉冬雪融化。“层岚时吐绿云浓,溟朦雨,如映碧纱笼。”春就这么踏着冰,奔赴人间。

万物复苏之际,我的心好似也慢慢活了些。终将是要朝前走的。我望着先生的背影,不自觉起身要随先生一同下山。来人间一趟,总要看看其他风景。

思来想去,还是要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先生那时好似并不知我心意,只是把我当做可以说说话、解解闷的朋友。我也将自己心事隐藏,只叹先生才华,先生肯为我指点一二便能开心好久。我自知人不可贪婪,日子有期有盼,如此甚好。

可我仍止不住要和先生分享我的生活。小到今天看见了什么人,遇见了什么事;大到每日收获或是所感所想,都忍不住要和先生絮絮叨叨一番。幸亏先生也是爱听故事之人,不觉得我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每当我说完后,先生总要为我细心点评,为我发现身边的美而高兴。

佳木繁阴,日子渐长。我与先生有了更深的了解,与先生有了更多的话题,也在这不知不觉中,敞开了自己的心扉。果然,时间是万物的良药。时间也是我的良师,它告诉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与先生漫步时光之中,生出了许多默契。

夏至在朝暮之间,悄然来临。日色变长,长到晚霞伴有月明。先生,我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那句“千里共婵娟。”

先生,你可知,我曾经问过老师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两个人同时望着月亮,是不是就可以看见对方?老师和同学都笑了起来。我知道我是说了胡话,也不敢再妄想。

可我还是喜欢望着月亮。我喜欢月亮的清美,但再细细一看,就真的望见了先生。

我望见先生在灯下埋头烤字,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动。正当我看得入迷时,先生忽停下手上动作,踱步窗前,竟和我一般,仰望明月。我竟然有一丝慌张。在四下无人的夜里,我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我好不容易让它恢复平静,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先生的一则短讯。

先生说:“今晚夜色很美。”

我的脸霎时通红,心跳声震耳欲聋。我只想小心翼翼地窥探先生,却不料被先生当成了贼人,抓到现行。我正欲狡辩,先生仿佛已吃透了我的心,说:“我趁着月色,悄悄望一望你,想你想得紧。”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再控制不住我的心,只想在夜里奔跑,想向全世界宣告先生与我的心意。这些糗事自然不能当着先生的面说的,只好悄悄地藏进文字里,怕先生是要责怪我做事不光明磊落的。

先生,我敬重你的冒险精神。这种精神我自是没有的。我习惯了舒适安逸的日子,跳不出自己的舒适圈,常常会被耳边声音左右,被羁绊,只知一成不变地生活。我的羽毛仍不够丰满,没有先生的勇气——不畏世间艰险,仍全力热爱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被六便士束缚。先生是自由的,这让我好生羡慕。我时常在想,我与先生作伴,可是有束缚了先生罢?

先生与我说话的时间增多,怕误了先生急事,又怕先生不与我说话,会把我忘记。先生,我是那多愁善感的人,还望先生勿责。

先生,你瞧。斗转星移之间,我们已经走过冬季与春季。算算时间,我们不过也才认识两个月而已。如此一来,想想余生都要与先生共渡,又何惧四时变化?

天气越来越炎热了。我恨不能愿化作先生耳边的一缕清风,稍带给先生一些清凉。夏日已至,愿先生多顾惜些自己,先生安好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了。


                                  5月20日写于山城

                                        以寄相思     

你可能感兴趣的:(爱|烤字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