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你吃月饼了没?

刚吃了一个月饼,其实不饿,也不蛮想吃,但是我吃了。

有一段时间,我总是频繁地回忆起小时候在老家的吃食,什么烤红薯啦、小河鱼啦、大块肉啦、炒花生米啦、覆盆子啦、小毛桃啦,总觉得是世上最美的味道。终于回乡了,会在屋檐下原模原样地支起架子,在地坪里烧起火堆,想回味一下童年。当然,象征性的意味更大,真的重新吃到之后,却又觉得不过如此,甚至有点难以下咽。就想当时怎么那么迷恋那些味道?

应该说,许多味道的留存,不过是使人反顾,使人思乡罢了,在艰苦岁月里,一个烤得乌漆嘛黑的玉米棒,和兄弟姐妹们抢来抢去,就是好玩,吃在嘴里,一圈都是灶灰土屑,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哄笑,吃不到的在旁边巴巴地望着,吃得到的当然会更觉津津有味。真正到现在,物质极大富足了,却提不起什么精神了。

说回我吃月饼。

太多东西可以选择了,反而冷落了月饼,继而冷落了一种节日的仪式感。没有节日,天天都是过节,对于人而言,真有一种物质胜利的无聊深藏其中。无所谓好日子,无所谓苦日子,于是节日的气氛也差太多了。我相信,没有电灯的年代,大家对于月亮的清辉是更加敏感的,农村的孩子围坐在长辈身边,中秋的气候已经偏凉,竹床还能坐,但不能久坐了,蒲扇用不着了,有时拿在手上只不过是为了驱赶蚊子。我记得长辈会讲故事,一阵阵凉风拂过脸庞,感觉空气里都氤氲着一种清新凉爽的味道。大人不疾不徐的诉说,谁家的奇闻轶事,或者他们小时候发生的事情,让人葆有浓厚的兴趣。有时来几个邻里亲朋,还会聊得更带劲。

等到夜深了,大家各自散去。临走时互相致意。我和姐妹们为了不收拾现场,一激灵就去地上凑拖鞋,准备快速逃跑。不成想有人就一脚踏到地上去了,弄巧成拙,不仅要浪费时间重新找鞋子,还要去浴室重新冲洗双脚,心里可气愤了。

当然,这应该还不是重点部分。当年谁家都穷穷的,没有什么吃,坐在地坪里,分月饼,从集镇上买来的,国营店,水泥做的货格子和地面,大家规规矩矩地排队买。店主是一个清瘦白皙的中年男人,说话慢慢的,态度很好,应该是乡村妇女的偶像。或者说,好的工作,在她们原始的印象里,应该就是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简简单单地取货卖货,计数接钱,就能够体面地养活一家人。

买回来的月饼也单一,有的时候是麻饼,我们小时候比较爱吃。外面裹一层芝麻,里面是烧烤得有点硌牙的面坯,嚼着蛮带劲,越嚼越甜,正想着可能是放了糖,其实现在才知道是淀粉酶在口腔里发生的化学反应。当然,里面是包了糖的,小颗粒的,还有金钱桔、花生碎、猪肉松或者青豌豆,吃起来杂糅在一起,糖中有香脆的口感。一般来说,一个人发一两个就可以了,够过节的了,多的也没有,因为毕竟是农村家庭。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我们对这种仪式感有一种依恋和遵从了。每年要过节前,总是偷偷地去大衣柜旁边的抽屉里翻来看看,有时可能被藏在书桌旁的暗格里。妈妈不知道我们核实了现场,或者知道,有时故意不锁门,让我们有一种刺探的收获。知道办了节货,我们接下来的日子都充满了期待。

物质贫乏的年代,在精神上却是不贫乏的。至少我们不觉得自己家穷,因为放眼望去,左邻右舍都是这样,都这样勤勤俭俭地过日子,节衣缩食在我们看来,绝对是一种美德。虽然进城读书,会羡慕城里独生子女的优渥条件,比如零花钱、高档(谈不上高档,只是当时看起来比较好而已)文具或漂亮衣服,他们都是备齐了的,但是我们还是觉得自己的长辈好、家庭好、兄弟姐妹好。

大概这就是精神财富吧!

这十几年来,中国经济发展迅速,农村格局被改变,亲情格局也随之异化了。哪怕是兄弟姐妹,也星散四海,不会因为什么稀缺的东西,坐在一起探着脑袋来分享。现在吃什么都容易,但吃得开心已经很难。

有时甚至看到超市商场里琳琅满目的月饼或者其它节令礼品,都会有一种反感。它们应该一直处于稀缺的状态,才会维持人们珍惜的情感。有时站在柜台前想选什么好呢,好像都那么精美,但对于它的内在,无一例外地感动兴味索然。

当然,我并不悲观,也不是否定现在的物质生活。当年梦里都不敢想一想的物质富足,现在随便都是现实。我们为了这样的梦想,失去了不少东西。或者说,请原谅我的幼稚,以为物质富足了,所有之前的烦恼就不会存在了。其实,我感觉人的快乐也遵循总量守恒定律,当精神与物质各自分野时,我们会顾此失彼,这应该是人生的一种常态。

吃下这个月饼,即使并不感觉十分美味,但仍然感恩过去、感恩现在,也感恩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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