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行程是去雪山,他们乘坐缆车直接上到海拔4600多米,然后再步行攀登雪线以上。山下是夏天,而到这里已经是雪山的气候了。两人从背包里拿出滑雪服穿上,又带了两个氧气瓶。
Kent提议,要不要多带一个?晴朗嫌重不肯带。他说我来背,坚持还是多带了一个放在了自己的背包里。
他们顺着被积雪覆盖的缓坡一路向上,开始同行的还有一些其他游客,渐渐的就拉开了距离。有的人觉得有高原反应呼吸困难,不多久就调头返回。
晴朗从小就喜欢玩雪,不停地抓起身边的积雪,捏成雪球砸到Kent的脸上,他带了护目镜,好几次都被砸中鼻子,开始他只是躲避,并不还击。次数多了,便也随手抄起一把雪扔过来。
她一边笑着躲避,一边想,我就不信你这个面瘫脸就不会急眼。
Kent虽然只是被动还手,但是准头极好,晴朗没带护目镜,一个雪球正打中她的眼睛,她哎哟一声,脚下一滑便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眼睛。他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跑过来,也蹲在她身边,用手去拉她的手,着急想看看她的眼睛怎么样了。不料晴朗垂在身体一侧的手突然就抓了一个雪团,没头没脑地就往他脸上抹上去。他和她此时离得极近,心下正焦灼,又毫无防备,被抹了一脸的雪,顿时僵在那里不动了。
她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得意地大笑起来,兵不厌诈,古人诚不欺我!正得意,突然他就动了,将满是雪沫的脸闪电般欺近晴朗的脸,在她的脸颊上左右蹭了蹭,好像一只淘气的小狗。
显然没料到沉静如他,居然会这么做,晴朗猝不及防间也被沾了一脸雪,瞬间石化。
Kent得手之后并没有后退,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心里一片茫然,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驱使,他缓缓再次趋近她,用自己的唇去找寻她的,仿佛只是沙漠中的旅人在历尽跋涉寻觅后看到水源,不需要思索就会趋近去撷取般自然而然。
一抹芬芳而冰凉的柔软触感,让他的心掀起狂潮,将他的所有感觉所有力气都裹挟而去,在十数米高空绽开巨大的浪花,全身肌肉都为之深深战栗,只想碎裂、融入、沉溺进那一片浩瀚的深蓝。
晴朗先清醒过来,像只受惊的兔子往后一躲,头便咚的一声撞到后面的山壁。Kent本能地伸手去护她的头,一伸手又吓得她一躲,他被这动作刺激,也迅速回过神,立即站了起来。白皙而缺乏血色的脸此时赤红一片,连耳廓都红了。
她的心也跳得极快,感觉脸颊滚烫,她微咳了一声,进入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老板娘早晨的话,他喜欢你!她掩饰地四下看了看,发现远近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他们两个,有点奇怪地哦了一声,然后主动伸出手,示意Kent拉她起来。他慢慢伸出手,将她拉起来,又帮她拍打掉身上沾的雪。两个人继续向前,气氛有点沉闷。
她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看他,看见他木着脸好像在和谁生气一样,默默地低头走路。那么自己呢,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真的只是怜悯和同情,还是也有些喜欢他?他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不管是性格、过往经历还是家世,她不会喜欢他的。
她想起小木,她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那种深深的沉溺,令人眩惑的吸引,只要他说,就敢不顾一切追随他去任何地方。这些感觉,她和倾城之间,一次也没有过。
她对自己说,他们俩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帮助他。她并没有爱上他。
想着心事,两个人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好远。再往前走,便觉得呼吸逐渐有些困难,晴朗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终于不再逞强,老实地开始捧着氧气瓶吸。
Kent看了看腕表上显示的海拔高度,又看了看远近的情况,提议折返。她觉得胸腔越来越难受,而且胃部也隐隐作痛,乖乖地点头,两人往回走。
过了片刻,Kent注意到晴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停下来问她怎么了。她喘息着说:不知道为什么,胃很疼,而且喘不过气来,胸口闷。
他用手扶着她,让她靠着他,尽量分担一部分她身体的重量。两个人走的很慢,虽然他也有些呼吸沉重,显然也有了高原反应,但是无论晴朗怎么说,他始终都没有吸氧。
他大概估计了一下回去的路程,以晴朗现在的状况,他们可能会花相当长的时间,他得把氧气留给她,以备不时之需。又走了一段,她的胃疼已经演变成她很熟悉的胃痉挛发作时严重状况。她有胃病和十二指肠溃疡,每次发作都会几乎痛昏过去,换季换水土时最容易诱发。昨天晚上她吃了很多当地的辛辣和奇怪材质的小吃,现在高原反应下突然便发作了。
她按住胃部,虾米一样弯下腰,已经疼的脸色惨白。
Kent立刻就在她身前半蹲下了身子,示意她上来。她没动,他便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强行背起她,她挣扎了一下,他沉声说:别动!是下坡。她便不敢再动。
路虽然并不难走,但是有积雪,同时又是高原,背着一个人走,绝不轻松。晴朗咬着牙,忍住一阵阵抽搐的疼痛,两只手搂住他的肩膀,他的背很宽,虽然略显瘦削,但是隔着衣服能感觉到肌肉紧实有力。
他走的很快,比两人来时步速快了许多。显然是担心她的病情,想尽快下山。
她能看得清他耳廓上微细的汗毛,闻得见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听见他的呼吸。汗水正顺着他的发际渗出,晶莹的一大颗,顺着他轮廓深邃的脸颊流下。她伸手用手背帮他擦去汗水,然后把氧气瓶的罩口放在他的口鼻处,他抗拒地摇了摇头,但是她扳住他的肩膀,坚持不肯挪开,他只好吸了几口氧气。
“我没事,我比你耐力好,吸些氧气你能舒服些。”Kent稍站了一下,腾出一只手,把他胸前背包里的那只氧气瓶也拿出来给她。
有的路很狭窄,为了选择平坦的地方走,会碰到路边的荆棘和多刺的树枝,他总是小心地用手为她拨开前路的障碍,那些树枝往往粗硬多刺,会刺破他的手掌,猛的一阵刺痛传来,他轻轻一顿,却忍住一声不吭。
幸好他坚持多带了一只氧气瓶,靠着它,他们总算走到了缆车站。
走到那里时,Kent的衣服上,胸前后背和肩膀的颜色明显深了很多,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内衣和外衣。
坐上缆车下山,晴朗蜷缩在座位上,皱着眉头吸气忍痛。他半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两只手用力地搓了半天,把搓热的手掌按在她的胃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