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自由的麻雀（六）

（六）

白雪皑皑的院子里，几只麻雀在雪中自由自在地嬉戏着。时而飞上树枝，碰落树枝上的积雪；时而落在地面，抖抖掉落在尾羽上的残雪；时而啄一口白雪，仰起头将雪花吞下；时而脚踏着雪花，印出一串串细小的竹叶。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美好。

窗户的玻璃上，趴着一个腿脚瘫痪的男孩，双眼跟着麻雀的跳跃忽上忽下闪动着。屋里的大男孩阳阳搅动着锅里的粥，眼睛却直直看着弟弟的一举一动。

阳阳知道，那只麻雀带走了弟弟的心。难道是天意吗？为什么会遇到这样一只同名的麻雀？为什么弟弟能听懂麻雀的话？是不是奶奶在天之灵来陪伴他们？阳阳想到这里，使劲摇了摇脑袋，想把脑袋里这些奇异的想法赶开。一瞬间，阳阳想到了远在外地打工的爸爸妈妈。

本来夏天奶奶去世，爸爸妈妈回来处理后事时，说好让妈妈留下照顾弟兄俩。可处理完后事，爸爸妈妈却说一个人打工赚的钱太少，是没有多余的钱给弟弟看病的，两个人打工总能多赚些，看病的希望能大些。阳阳想到弟弟的腿，只得咬咬牙，无奈地同意妈妈也去打工。

“昨天我在学校，爸爸妈妈给老师打电话来，说是今年能早些回家，大概赶腊月二十三能回来。老师说我们也快放假了，放假后，哥哥就能天天陪着你，教你背你最喜欢的古诗，教你算算术，教你写字画画。”阳阳故作轻松，找话题和弟弟闲聊着。

热好粥，阳阳打开饭柜，柜子里放着几块老咸菜，还有一张半烙饼，是邻居夏奶奶送过来的。要不，弟兄俩天天都是挂面，稀粥，小米饭。

阳阳没舍得自己吃，昨天只给弟弟切了半块，今天拿出剩下的半块，放在火上烤热了，递给飞飞。大飞飞摇摇头，皱着眉头说：“哥哥，昨天的烙饼你只给我吃，自己没有吃，今天的烙饼你吃吧，我想小飞飞，吃不下饭去。”

哥哥脸一沉：“你必须得吃！身体不好，腿怎么能好起来？你多吃点，吃得饱饱的，腿上有劲儿了就能走路了。你不用担心哥哥，哥哥还有昨天剩的半锅粥呢。”兄弟俩互相推让着，谁也不肯吃。

“啾啾，不用推让了，哥哥弟弟分着吃呗。”小飞飞尖细的嗓音响起。

大飞飞一怔，脸上的表情像川剧里的变脸，瞬间阳光灿烂：“小飞飞回来了！”阳阳一听，弹簧般跳起来，一把打开房门。小飞飞拍打着翅膀飞进屋里，在房檩下绕了一圈，像国王在巡视自己的国土。阳阳拍着手：“欢迎欢迎，欢迎小飞飞归队！”大飞飞扶着炕上的小桌子，直起上身，露出满脸宠溺的笑容。

“小飞飞，你总算回来了！谢谢你！”大飞飞抚摸着落在掌心的小飞飞，小飞飞温热的身体覆盖着软软的羽毛，手感很舒服。那种柔软，似乎能触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