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ME TOO

     

        这两天媒体一直喧嚣报道的关于女性掀起的“ME TOO”运动布满了媒介与网络，起初看到并不在意，有的个案牵涉到的名人会令自己略感吃惊，继而转瞬不以为怪，有的个案描述的，都是日常生活中平庸琐碎的普通白领。昨夜看见一同修在朋友圈转载的文章，突然就将记忆拉回到了几年前的往事中..........

          熟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强悍果绝的女性，职场上甚至已经模糊了女性形象，团队里，招募的业务人员也皆是男性，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女人的生理原因做业务不易（其实我这个念头也说明身为女性骨子里的自卑），且心思沟壑诡异，我没精力在业务以外管理那些琐碎的纠葛。二十年生意场上的踌躇磨拼，我早已见惯了职场男人的猥琐，道貌岸然，软弱及低俗，也正是因为自己的风格，却也从未在职场上发生过任何暧昧或者被吃豆腐的现象，我以为，我完全Hold住，因为我是不同寻常的女性。

            应该在8-9年前，一位我非常看重的下属，将他大学同学的朋友推荐给我，小伙子是个外表敦厚，体格高大的山东淄博的小伙子，讲起话来，言语平庸，但是我还是被他诚恳的态度与质朴的气质打动，留在麾下。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这孩子工作努力，踏实勤劳，且对我的任何指令，言听计从，唯一的缺点，就是心眼小了点，尤其是在经济利益上格外的在意。但这不算什么，我要的是能打仗的，会听话的兵，谁没有个瑕疵呢？后来我从上市公司辞职，拉着队伍出来单干，这孩子也是第一个跟随我提出辞职的人，从那一刻起，我内心暗暗发誓，我一定善待这样的真兄弟，我有米饭吃，就绝不让他喝粥。出来创业不算难，毕竟在圈子里累计的经验及客户人脉资源都在，这孩子跟随我出来三年后已经被提拔为业务主管，这期间我作为他敬重的领导，甚至如同长姐一样的存在，做过他的证婚人，去山东出差还顺路拜访过她的父母亲，在这座城市买房如家长一样带着他去房开商老总那里批条子，拿优惠。甚至在他母亲患癌治疗期间，批准了他8个月的假期允许他回老家尽孝，考虑到他家里治疗耗资不菲，每个月发放团队里最多的奖金，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把他当成存粹的下属了，已经是个弟弟一样的孩子在相处（这里不得不说，我已经犯了职场上的大忌），这小伙子依然对我敬重与服从，我丝毫看不出任何问题。那一年，我的业务开展遇到了瓶颈，事实上是个人经营能力与模式上的瓶颈，一个辅佐我多年的下属辞职，我在震惊伤心之余，晚上与他一起喝酒伤感话离别（也是兄弟，圈子里依然可以江湖再见），席间这小伙子也在，那天我鲜有将自己喝醉，结束后他送我乘出租回家，酒熏之中，我感觉到有人在强吻我（感受到有舌头伸进了我的嘴里），胸部被揉捏，那一刻我已经顾不上羞涩，下意识伸手去阻拦，但我浑身没一丝力气，继而继续被猥亵。车到家了，我听到他对我先生体贴的交待告别后，被扶进家门躺在床上酣睡。午夜醒来，出租车里那一幕跳入眼帘，太震惊了！太奇葩了！真是一万个草泥马飘过！老子比他大整整13岁！我是他的领导和上司啊！！！！！那一刻我下意识涌上来的是强烈的羞耻感（对！不是愤怒！），感觉心灵受到了极大的玷污，这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在团队里见人？这事要是传出去，外面怎么说我？免不了别人说我是个女魔头，去勾引年轻的下属；或者别人会以为，又没有强奸你，你个老女人矫情个啥？（我的灵魂是有多自卑啊！）。那第二日我没去公司，与其说是逃避，不如说在思考如何面对自己。第三日我去上海出差，一个人独处让自己安静下来审慎如何处理。回到公司，我选择了沉默，不再给他安排多余的工作，时逢他的妻子生产老二，我体面的让同事带了红包送去，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而这小伙子，在这之后几个月神色如常，工作上依然早汇报晚请示，我期待的他能主动来认错的可能性毫无征兆。三个月，我将业务给他的一些授权逐渐收回，默默做着开除他而不影响公司业务的准备。

          该来的，总要来。小伙子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愤，在我出差去上海的那个晚上跟随到上海，给我电话，要好好谈谈。我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见惯了人性的丑陋，也是对他的极度提防，或者说是职场老司机的波诡筹谋，我还做了录音的准备。他一见面就诘问我为什么对他不信任了？为什么把很多业务不交给他负责了？甚至还恼怒的问我，他做错了什么？那一刻内心最后留给他的机会彻底幻灭了，声色厉剧的问他“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个畜生！你完蛋了！”，他大惊失色，扑通跪在我的面前，哀求“我错了！真的我错了！但是我真的没做什么！”，哀伤与愤怒完全裹挟了我，我放下狠话“就你这段时间的态度，包括你认为你做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老子宁可身败名裂，也要公之于众，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找不到任何工作，滚出这个城市！现在马上给我滚！”。没有人值得上帝救赎，那些获得救赎的众生只是自救的结果，我终究还是输在了极端低价值感的模式里，在他摊牌后堵在家门口磕头谢罪，家里嗷嗷待哺的一双幼儿的现实面前，他妻子与我的道歉的妥协下，我只是选择让他离开公司，对外宣称是理念不同而辞退他，在圈子里给他留有一条生路。

            此后的若干年，这段记忆每当想起，依然有强烈的羞耻感与自卑感的不适，甚至把它当作一种禁忌深埋在心底，除了和几位圈外亲近的朋友说了几嘴，秘而不谈，尘封在泥地。偶尔在行业里听到他的消息，都会让我陷入深深的不快。我以为以这样的处置结果是个交待，算是严厉惩戒了，但我何尝对自己有个交代？何时真正与自己内心那个现在都令我极度自厌的卑微和解？与其说是我披着伪善，怜悯的宽容，貌似放过了对方，不如说是内心深处如尘土般的自卑的自保行为，息事宁人，怕丢人，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道德观价值观的建立，都深深的烙上了极低的自我价值的烙印。内心的小我低贱到自己都不愿意面对，何曾好好的去安抚过？

          今年夏季，我参加了贺青的自我价值的工作坊，终于鼓起勇气以轻松，调侃的语调把这个事情讲述，那种反馈的感受是失望的，大多数人的态度，似乎在说“又没有把你咋样，不就是亲了个嘴，摸了把胸，而且你已经做的够狠绝了，可以了！”，这其实正是我厌于或者惧于面对的一种结果。作为中国成长生活的女性，无论你年龄多少，无论你是职场御姐还是普通白领或是家庭主妇，这种普遍存在的违背自己意愿的性暗示，性骚扰，性侵犯离我们是如此之近，几乎无人可以幸免。我们究竟有多少人真正的爱过自己？尊重自己？有多少人碰到这样的问题都会选择闭嘴，隐忍，甚至潜意识去合理化它，为什么要如此自卑啊！！！这不是两情相悦的接触，也不算是暧昧关系的延展，为什么要合理化它，这操蛋狗血的剧情，难道不是更操蛋的我们自己助长和滋生吗？

        ME TOO的风潮，我更期望能立法，期待能影响中国的女性走出极低的自我价值洼地，社会在进步，女性的自我求索更加主动和社会化，建立正能量的价值观首先是要尊重自己，真真正正的把自己当个人看。女儿现在11岁了，我决心写下这篇记录，等合适的年纪给他看，这不是写给读者，更重要的是写给一个母亲，写给女儿的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