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岐刚从百花楼赶来,以为是三娘在这里等着他,正要进去询问经书是否得手。不想竟是苑兰等在里面,一时停住了,带着一丝疑问道:“怎么是你?许久未见,这两年来你在这里一切都好吗?”
小风听他的语气,可见对苑兰还是有一些怀念和愧疚。她想幸好他们两年未见,她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露馅,不过还是不能拖延太久,回道:“方掌门进来说话吧,我受三娘之托来让你见一个人。”
方岐这才推开窗户,翻身而入,身形利落。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小风眼前,与在归云不同,这张蛮横冷峻的脸上终于带了一点温情。他身上的灰色的衣袍十分挺括,更显高大,完全不像一个过半百的老人。
方岐看着“苑兰”,欲上前和她说话,小风却不自主地退了一步,退到了千魔岭的那幅图前。
方岐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尽量轻声地安抚道:“你不是一直想弄清楚在千魔岭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当年金蝉子师徒二人一起使出了双影诀的时候,我进入了此生从未见过的秘境。这一切都如同梦一样,我回来之后,这些记忆便逐渐淡了。但我始终记得在那秘境里,有着比归云和寒山门更高深莫测的武学,一招一式都是那么精妙绝伦。任何一个武林中人都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当时我只觉得自己苦苦修炼的一切简直不值一提。如果让我找到两册经书能进千魔岭再一探究竟,江湖的格局与现在定然完全不一样。”
小风想他莫不是疯了,看来苑兰姑姑说的是真的,他真是在千魔岭发生了什么事。她转过身来,去转动那山水图,说道:“我劝你多少次你都不会听的。若真如你所你说,当年所有参与千魔岭一战的人,岂不是都见到了这样的秘境。你明明知道那是一场梦,为何来执着于此?今日你去见见那小姑娘也好,或许能断了你的念想。”
方岐略显激动地说:“你日后会明白我的意思的。我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梦,我现在已经对当年之事有了几分猜测。等一切明了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更好的解释。”
嘎吱两声,密道门打开了。小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方岐无奈地摇摇头,顺着楼梯向下走去。小风跟在后面,两人的脚步在黑暗中十分清晰。
韩萧等人在密道中等待已久。他听到两人的声音近逐渐靠近,向于留青和江旋齐勇转使了一个眼色,四人均戒备起来。江旋按紧手中的琵琶,她和齐勇眼见仇人一步一步靠近,只觉得呼吸要停滞了,警戒地盯着小风来的方向。于留青在最前面,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这个暗室。他对这个方大掌门倒是十分的好奇,毕竟也是一代宗师,他心中似乎还暗暗期盼着能和他交手。
韩萧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一会如果事情有变,他便先行去控制住苑兰,好增加自己的筹码。
片刻间,方岐已来到暗室之中。他看着地下那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眉头霎时间皱起来。
小风明白就是现在,在他身后拍了拍手,道:“我与方掌门久别重逢,怎能没有雅乐助兴!”说罢猛地抽出腰间软剑。经过大半年的时候,她的双影诀已又有所成,这柄软剑在暗室中竟变得通体透明,微弱地白光刚好映照在她眉宇间。只见她的一双眼睛冰冷漆黑,眼底深不见底的恨意已经压过了恐惧。
江旋得令,琵琶声起,丝丝入耳,正是天宫乐的篇章。小风等人早有准备,运功封闭了听觉。这时琵琶声陡然高昂了起来,应该要起效果了。
于留青从暗道中飞了出来,挥剑直指方岐心口。小风也一跃而起,软剑如流星般,刺向方岐肩头。只见方岐岿然不动,一掌向前送出,寒山掌威力更甚从前。于留青不得不向左避开,剑尖顺势向上一挑,又欲斩向方岐的左臂。
小风心头一惊,发现方岐完全不受天宫乐的影响,反应果断,出掌凌厉。她不敢犹豫,软剑如闪电般直劈向方岐。
方岐向后翻出,长剑出鞘,挡开小风刺来的软剑,又凌空变换姿势,向下压去。小风的软剑在空中围着他的长剑缠绕了好几圈。于留青见状挥剑猛刺,剑声萧萧,直指方岐要害。
方岐冷笑出声,“连立华的徒弟,果然还是这样的不入流。这点伎俩就想拿下方某人,未免太看不起方某了。”说罢接连两掌推出,于留青大叫一声小心,却已是来不及,和小风双双被拍了出去。
韩萧刚趁三人缠斗,从暗室出来,已抢到苑兰身边,用剑架在她肩头。他见一眨眼的功夫,方岐便力挫于留和小风两人,不由得一怔,不明白为何这天宫乐对方岐没有效果。
就在这时,暗道中传来江旋转的惊叫。琵琶声早就停了,小风顺着方向看过去,齐勇竟然押着江旋转走了出来。
小风怒道:“齐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江旋挣扎了几下,却被“齐勇”压制得更死了,情急之下她尖声叫道:“他不是齐大哥!”
“现在知道怕是晚了。”说罢“齐勇”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众人皆惊,竟然是杨柳!
小风扶着石壁站了起来,用剑尖指着她,道:“我竟然忘了你是此中高手。以前你在连岳教真是屈才了。”
杨柳咯咯地笑了出来,反手给了江旋一掌。虽说她功力尚浅,江旋毫无招架之下还是扑倒在一旁。
杨柳拍了拍手,讥笑道:“我的师姐打的一手好算盘。在西域竟拿到这样神奇的曲谱,若不是我扮成齐勇那个二愣子混了进来,还不知道你们竟然要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主人。你们杀了柳阁主,还想嫁祸给我,惹得方少主疑心于我。幸好主人明辨是非,才没有上了你们的当。”
韩萧反应过来,当日齐勇单独去百花楼,怕是就被杨柳发现了,以杨柳之手段,定是给他关起来了。她自己又扮做齐勇回到客栈,后来和他们在一起的都是杨柳。只因为齐大哥一向不爱言辞,大家竟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杨柳来了之后,不光是探听到了他们的全部计划,还诱骗他们前去杀了柳阁主,这人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方岐没有理会杨柳,转头去看小风,道:“我今日在百花楼已得知你引我前来煞费苦心,我又怎能不如约前来。我本以为你是和三娘换了身份,没想到你竟敢打苑兰的主意。”
他看眼看现在只剩下他和于留青和小风三人,一手扶起苑兰,脸上勉强浮起一丝笑意,道:“方掌门,今日之事都是误会一场。您辛苦走这一趟,本也不是为了解决我们这几个人。”
苑兰此时出不了声,只能盯着方岐,似乎在求救。方岐眼见江旋晕倒,危险已除,向苑兰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小风向前跨出一步,忽地用剑尖指着杨柳,对着方岐说道:“方掌门,利用苑兰姑姑绝非我本意。我之前听苑兰姑姑说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身不由己。你今日前来只是想从我这里拿到双影诀和经书上册,再探千魔岭罢了。晚辈今日听到您所说秘境之事,也十分有兴趣。如今这两样东西都在我手中,想要我交给方掌门也不难。”
方岐眼神充满不屑,道:“你以为今日你们三人还能活着走出燕子楼吗?”
于留青骂道:“方老贼,我们就是死在这里,你也休想拿到经书上册。”
小风见于留青有些激动,转头安抚道:“师叔,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方掌门肯合作,我们一起去千魔岭也未尝不可。”
说罢又盯着方岐:“方掌门,虽说我们三人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想要从我手中拿到双影诀和经书,也不是那么容易。您也看出来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我给了您老人家双影诀,您又怎知真假。还不如带我一起前去千魔岭,我使出来,只要秘境重现,您便知真假。”
方岐一晃神,想到若是带着陈小风前去,确实更加稳妥。只要能打开秘境,到时候他要解决这几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韩萧见小风剑尖一直指着杨柳,明白她是要先解决杨柳,再和方岐周旋,道:“本公子很是同意。本公子对那秘境没啥兴趣,只想去千魔岭救出我爹。不过此等大事,杨柳姑娘恐怕不方便参与。她若将此事传出去,前去千魔岭之人不知有多少。不如?”
方岐双眉竖起,看着杨柳,心中杀意顿起。
杨柳这才慌了神,猛地跪了下来,惊慌失措地哭道:“主人莫要听他们胡言乱语。他们不过是想借您的手除掉属下。”
小风蹲下身子,看着杨柳,眼中寒意漫布:“杨柳妹妹这样的聪明能干,我也十分得舍不得。只可惜你现在对方掌门怕是没什么用了。留着你还有碍于我们和方掌门彼此信任。你还不明白吗?”
方岐大笑出来,道:“侄女说得不错。既然想和我合作,怎么也得有点诚意。杨柳可以交给你处置,不过这于帮主和韩少侠留在这里是不是也不合适了?若是我要你杀了韩少侠,你定是会心疼。但是我要你杀了于帮主,也算不得太过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