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记忆

夏天在我这里,总是在立秋的那一刻就结束了。不管未来的时间温度是怎么样,都是秋天了。

之前,大概是十年前吧,关于四季我只喜欢秋天,但是现在的我,关于四季只是不太喜欢夏天。其实我不喜欢的夏天也只是其中的一个月,那就是七月。

我对七月的印象是固有的,闷热、黏腻、潮湿、阴霾。在这个月份里,好像所有的汗,在体内积蓄、积蓄,但是因为外界的湿度比体内的还要大,根本没有机会释放出来。在七月的日子里,家里的风扇或空调几乎是24小时运转,因为开空调,门窗都是紧闭的,密闭不透气,从外面进到屋里的时候,感觉前一刻身上的汗出,在进门的一刻凝结在体内,这是一种嘎然而止的消失,陡然,没有缓冲,透着不痛快。

七月的雨总是说来就来,并且来了还不走。我小时侯,我妈常说“初一、十五要是下雨的话,半月就没好天”,老人的生活经验总是准确的,七月初一、十五下雨太正常不过了。七月的天,云层总是很厚很低,笼盖着生活的城市,让你觉得气压很低,透不气。因为经常下雨,地上可能还没来得及干透,又湿了,会发现七月是杂草疯长的时候,无序无章,但是迅速,像极了分手之后的思念,兵荒马乱,难以抑制。

十七岁的暑假,没有微信、没有QQ、没有手机,那时候连电话都没有那么的普及,那时候想念一个人,真的只能是的想念,如果写信,你需要到镇上的邮局寄,就算是寄出了,邮递员有可能十天半个月才去你挂念的人那里送信。你可能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去。

那年的七月初一下了雨,那半个月每天都在下雨。听说学校要组织老师回学校开会,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去碰碰运气,能不能见到那个让自己想起名字心都跳快两下的人。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有了爱美的心,尤其在有了在意的人之后,虽然不会刻意打扮,并且为自己有这样的心思感到很羞愧,但是总是希望自己在见到在意的人时候能够漂漂亮亮的。那年暑假,我央求妈妈给我做了一件连衣裙,带着橙色碎花的,纯棉的布料,样式也是那年特别流行的一排扣子扣到底的长裙。我知道了老师要回学校开会后,赶紧把裙子洗了,希望自己能够穿的漂漂亮亮的。洗的时候,太阳挂在天上,天上飘着几朵白棉花一样的云彩。洗完之后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自己回屋里看《三侠五义》的小说了。看着看着,听到了哗哗的声音,非常急的雨,并且雨点特别大,我甚至跑到院子收衣服的时候,身上都被淋湿了。衣服被雨水淋湿了,需要再用清水冲一遍,那个雨看起来也没有停的意思。我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裙子重新洗了之后晾上,可是就是不见干。我一会儿去摸一下一会儿去摸一下,可是每次摸的时候都感觉,如果使使劲的话,还是可以拧出水来。

第二天醒来,第一时间去摸裙子,好像已经干些了,已经没有拧出水的感觉了,应该是可以穿的了。告诉自己,可以了,潮湿就潮湿一点吧,等爸妈出门,我用风扇吹一会儿再出门,应该是再干一点。

忘记风扇吹了多久,赶紧出门了,见面唯一的机会就是老师们会议结束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恰巧从学校门口经过。

那天没有下雨,大太阳,没有一片云彩,但是空气并不通透,放佛空气中带着水汽。学校门口没有可以遮凉的树,门口是新修了水泥路。阳光底下站着等,感觉脸上的汗珠顺着额头,滑到了耳朵,顺着后耳根到了脖子,顺着脖子继续向下,滑到了后背、前胸。十几米的远处有小卖部,但是我不敢去,我怕十几米的距离,我跑不急。

终于,听到了车棚自行车铃铛声和说笑,道别的声音,其中有我熟悉的声音。我的心跳加快,感觉已经到了嗓子眼,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到了,看到了,我刚想迈脚向前。但是,那个长发、长裙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他们对望的眼神这么温柔?

“周正,你怎么在这里啊?”是我的物理老师先看到了我。

“我,我路过,我去那边店里买东西。”我回头指了指小卖部。

“买完了赶紧回家吧,这大热天的,看把你热的。”

热吗?我完全不觉得啊。为什么我感觉我的身边都是凉气,我自己手脚都很凉呢。

所有老师的目光都看向我,包括那个长裙长发女人。她笑起来也很好看啊,高高瘦瘦的,穿长裙也好看。她皮肤这么白,可能是没有被晒过吧。

“周正,正好碰见你了。”他叫我的名字了,声音依旧悦耳,可是我的脚怎么还是抬不起来呢。

“过来啊,这个仙人球,放在办公室快死掉了,你拿回家养一养看看还能活过来吧。”这是我在上学期送给他的,他满脸笑意,依旧温柔,只是目光总是迅速收回到身边这个同样满脸笑意的女人身上。

“不要了啊?”

“我也不会照顾花花草草,还是女孩子照顾比较好。”

“那你怎么没说送给我啊?”长裙说话了,声音嗲嗲的,甜甜的。

“我不是怕扎着你嘛。”心好像被人用拳头锤了一下,闷。

“只要不摸它,它不扎人的。”但是我还是快速的伸手接了过来,我怕它再到别人的手里。

“老师,下学期你还教我们吧?”

“还不一定呢,不过我有可能要调走了,调到县城的中学去。这样以后生活方便一点。”他的眼神又看向长裙女人。

“看来,这是舍不得老师啊。”糟了,我被人看穿了,还是这个长裙女人。

“老师,再见。”我小跑着走了,并且还走错了方向,我应该去小卖部买东西的。

抱着仙人球,顶着大太阳,一路小跑,越走越觉得冷,觉得自己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越走越觉得自己衣服没有干透,贴在身上潮湿、黏腻,又沉又重。到家就倒下了。

那个暑假的后半段,我得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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