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刚上初一那会，和班里同学还不熟，只记得一到大课间活动，就有几个人总是围在一起，站在楼梯口，拦拦这个同学，惹惹那个同学。他们的行为举止现在想来，就是“油腻”二字，我不屑与他们为伍，总是远远地避开。
有天，隔壁一女同学跟我说：“你不觉得唐江河很帅吗？”
“谁？”我惊讶地抬头，“你不会在说那个小流氓吧？”
“什么小流氓，”她急了：“他应该算是我们班里最帅的了吧。”
“呵呵，一帮流氓，头发中分，油头粉面，邋邋遢遢，有什么好帅的，你们有没有审美能力？”我依然这么不屑一顾。
“你就最贱吧，我就觉得他很帅，那种痞痞的帅。”她两眼放光，无限崇敬地望着远方。
我无可奈何地白了她一眼：“女生的审美，啧啧……”
没想到，我的这番言论很快被传出去。有天大课间活动结束后，以唐江河为首的小团体来到我课桌前，一圈把我包围了。
“听说你很看不起我们？”唐江河不可一世的说道，“怎么，想尝尝我们的厉害吗？”
“对呀，你很狂嘛！据说，还说我们丑？”那些“小喽啰”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似要掩饰这其中的尴尬。
“要么把我打一顿，要么赶紧走开，我还有很多作业。”我淡定地朝他们说，实则内心慌乱的很。我强装镇定地盯着为首的唐江河，想要用犀利的眼神震慑住他。
一群人极为震惊，交头接耳后轻蔑地笑着，但确实确实没胆子打我。确认这一点后，我定定地扫视着他们，眼神坚定而勇敢。
“你小子有种，以后走路小心点。”唐江河甩了甩搭在他额头上的油腻刘海，带着一群人无趣的走开了。
看着他们走开后，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能不怕吗！我可打不过那一群人。不过第一次正面交锋，我在不卑不亢的眼神中险胜。
乌合之众，埋下头继续做我的作业。
自那以后，那群小流氓经常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的身边：在楼梯上堵一堵我的去路，在厕所内围着我的蹲位，在操场上把我堵到角落……他们只是围着我，用挂着奸笑的大脸盘子盯着我，没有其他任何行为。而我永远只有一句话，“要打就打。”并伴随坚毅的目光，而他们果然还是不敢动手，一群纸老虎，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突然有一天，班主任调换位子，把唐江河换到了我的旁边，我还是心有戚戚焉的，毕竟是“校霸”级的人物，就算不打我，老是在我旁边晃，心理压力也是蛮大的，但我依然只能强装镇定。而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说话，光恶心人。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过了几天，虽然紧张，却也相安无事。记得一天快放学时，数学老师搞突然袭击，发了一份习题给我们做，全部做正确了才能回家。快完成的时候，旁边的唐江河轻声喊了我，朝着我的习题本努了努嘴，意思是习题给他“借鉴”一下，我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给了他全部答案。
自打这件事之后，唐江河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他不再骚扰、恶心我，甚至对我很关照：经常找我玩，遇到不公的事替我出头，等我放学一起回家，体育课悄悄塞山楂糖我吃……这个“校霸”有时还挺可爱的。
渐渐的，我也默认了这个朋友。相处之中发现，“校霸”唐江河并不是“十恶不赦”，更多的只是想在学校寻找“存在感”，他们没有真正欺负过一个同学，最多只是搞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在我三年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渐渐脱离“校霸”这个称呼了。
而有了“校霸”唐江河的保护，“嘴贱”的我平安、嚣张的度过了初中三年。
有惊无险的升入高中，“校霸”们因为成绩的关系，进入了职校学习，我们的生活再无交集，也就失去了联系。没有了“校霸”的庇护，依然“嘴贱”的我在得罪人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02
课间，同学们在讨论着高一年级的“校霸”们。同桌说到高一三班就有一伙人据说初中就是混混，喜欢堵人，喜欢勒索等等。我听着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是谁，同桌就跟我详细描述了那个团伙的头目，从身高、发型、长相，多方位介绍，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脱口而出：“是不是那个长的很丑又很矮的，叫常千山的？”
同桌惊讶之余叫我低调点，人家好歹是“校霸”，我们可惹不起，万一被堵、被打，没人帮我。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来了。
一天中午，我晚了十分钟从教室去食堂吃饭，当下到二楼楼梯拐角处的时候，眼前一黑，忽然出现了一群人，他们像一群乌鸦似的把我围住了，然后一个很矮很丑的人站到我面前：“就是你说我丑？”
对的，我面前的就是丑人常千山，周围一群一米八几的汉子，他们把我围住，居高临下，气势逼人，说不怕那都是假的，我的心里早已瑟瑟发抖。
“对，就是我。难道不是吗？”我强忍着发抖的声音，仍旧倔强地说道。
“呀……”很明显，常千山惊愕极了，以至于一时间不知所措。“哈哈，你很拽嘛，不怕我们？”
“有什么好怕的，要么打我一顿，要么放我走。”依然是那句嘴硬台词。
一群汉子互相看着，尴尬地“哈哈”大笑。没有求饶，反而还有这种“无理 ”的请求，这句话着实让他们“眼前一亮”，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处置我。
趁他们惊愕之时，我逃之夭夭。然而，高中的“校霸”到底比初中“更胜一筹”，常千山确实不敢打我，但他们每隔几天就在校园各处堵我，恐吓我，下了晚自习还要来宿舍“教育我”……虽我面上一直是不惧之色，实则内心紧张慌乱，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有时候看到他们还要远远绕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嘴贱”得罪了他们，初中那一套现在也不管用了。
终于挨到了高二，我想，一个学期了，总该放过我了吧。抱着侥幸心理来到了高二新教室，我选的是文科班，班里一共九个男生，我们也很有默契地同时选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当我走到最后坐下扭头看同桌的时候，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旁边正是很矮很丑的常千山，他“嘿嘿嘿”地朝我“贱”笑。
我实在忍无可忍：“够了吧，现在不用到处堵我了。求求你，我们好好准备高考吧。”
“我长得这么丑，哪有脸高考。算了，你好好学习，我在旁边保护你。”常千山似笑非笑，两眼盯着我，我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低下头。
我每天如坐针毡，提心吊胆得等着他的“报复”，可几天下来，他居然毫无动作，我反而有些不习惯。
因为是同桌了，免不了要交流沟通，几天下来，我们倒是渐渐熟悉了，我也发现，其实他是一个很幽默的人，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跟我讲笑话，惹得我时常扰乱课堂秩序；历史课上，他会给我讲他改变的红楼梦故事；自习课上，他会在后面黑板上画猛男出浴图，老师发现后会嫁祸给我；下课了，我们几个男生总是一起吃饭、活动，慢慢的，大家也就不谈以前的事了。经过两年紧张的学习生活，我们成了很要好的同桌和同学，这一点，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后来，我们考到了不同的大学，也就渐渐少了联系，只不过在朋友圈偶尔看到各自的生活状态，看到大家都各自安好，也就心满意足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我们早已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但想起这些儿时往事，总会忍俊不禁，这些可爱的人，曾经在我们的生命中陪我们走了很长的路，现在记起，依然会有少年时的心动。
时光荏苒，青春不在，但那些与青春有关的岁月，那些出现在我们青春里的人，我将永远不忘怀。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能和他们共享一颗行星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