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写出无数种可能

       《时间移民》是刘慈欣的科幻中短篇小说集，在这本书中，他为我们描绘了他心中各种科幻世界，有常见于科幻小说的时空穿梭，有关于宇宙大爆炸的思考，有改变历史进程的大胆假象，有外星人与人类的接触的震撼画面……一个个故事像绚烂的烟花，划破黑暗，直击我们内心，又在短暂的勾画之后留下无边的黑色幕布和点点星光供我们品味。

       中短篇科幻作品相较于长篇更能反映出作者水平。首先，篇幅就是影响作者用文字来建设“理想世界”的一大束缚。作者必须用有限但准确的笔墨为读者勾勒和渲染出自己的设想框架，还要在其中注入自己的思考与批评，而读者通过有限的文字理解作者建构的科幻世界则是理解作者所要表达思想的前提。所以，个人认为中短篇科幻作品尤其考验作者功力。

 刘慈欣二十几年的持续创作显然练就了他的创作功力。他能用寥寥数笔就能让我们明白他建立的丰富世界，无论是穿越到远古世界，还是眺望着未来生活，他都从容不迫地领着读者自然地走进那些时空。比如在《时间移民》《吞食者》中，他将人类面临的困境与问题很快展现出来，“熟练”得仿佛在讲述眼前的故事。在这类故事中，他主要着力于探讨人类面对挑战的反应与科学应用。

       而除了迅速建立起想象的世界外，刘慈欣还不时用“卖关子”的办法来讲故事，比如在小说《坍塌》《镜子》《命运》中，读者起初会察觉到他笔下世界的“异常”，但一时找不到其来源，在文字慢慢铺展开后，突然通过主人公的某行动或者言语顿悟了小说描写的环境，这时，会觉得有种石破天惊的震惊和舒畅，还会有种意料之外的惊喜。特别是在《命运》这篇小说中，颇有欧·亨利的遗风。

       介于以上两种呈现方式之间的是渐入佳境式的叙述方式。在这类小说中，刘慈欣让主人公慢慢拉开“新世界”的幕布，或是听他们娓娓道来，或是看他们有条不紊地行动，间或配以作者平静的旁白，读者在这些故事中读到的更多是刘慈欣对科学和人性的思考，而这类故事也更适合在其中融入对“纯粹科学”或“科学与道德”的讨论，比如在《朝闻道》《山》中，作者用主角内心独白或者对话渐渐搭建起他的科幻舞台，而主角在舞台上的长舞则呈现出作者富有哲理的思辨。

       当然，刘慈欣的小说大多都有科学与道德、科学与人性的思考，这是科学不可绕过的话题，也是相对于寻找宇宙起源的另一个终极探索，这种探索并非遨游在浩渺太空，而是集中于每个人的内心，但同样是很难彻底说清道明的。刘慈欣一方面把故事推向时空的无限中，一方面又将故事发散至人类思考的无形中，这样就组合出了无数种可能，而这无数种可能就成为了科幻爱好者可以尽情驰骋的乐园。

       更需要指出的是，刘慈欣在小说集里洗练的文风、冷静的思考、大胆的想象、严肃的讨论，以及他超越历史、种族、地缘的视野，也是能够影响和改变读者，特别是青少年读者的文学鉴赏乃至世界观的重要因素。我想，刘慈欣科幻系列因此也树立了科幻教育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