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奇案：某府尹需索翻案，真案犯认罪伏法！

选自《事友录-卷四》

黑冈店报告:莘县县民关某，寄住在冀家庄，他的儿子关模，年龄十二岁，五月初十那天外出割草没回来，找了一个月，现在冀收祖上坟地的破坟内找到了他的尸体。

我写了传票，传关某和冀收前来，让他们坐在签字画押的房间里，避开文书单独审问他们。关某说:“我有一个哥哥在莘县当捕役，我住在冀家庄已有七年，有个四十七岁的妻子，有两个女儿，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只有一个儿子关模，今年十二岁，那天带着粪筐和一把磨快的镰刀，上身没穿衣服，下身穿着[=zhao2]一条破裤子，拖着两只鞋，外出割草没有回来。邻居都替我到处寻找，只有冀收不去。那天晚上，冀收躲在矮墙后面偷听我夫妻俩说话，被我发现，我问:谁?冀收回答:我，我……我请你一起去看庄稼。说完就很快走了。第二天早晨问冀收，他不理睬我。当时已开始收割高粱，我去拾柴，路过冀收家坟地时，看见破坟内有新土，象埋着一个小孩，我忽然心一动，想起一定是我儿的尸体，扒开坟上的土，发现我儿的线裤带，我仍旧把土埋好，把此事告诉了两个地保。地保前去坟地扒开土，也看见是一条裤带。我想报官，地保劝冀收出五十两银子的棺材钱和息此事，当场交给我十六两银子，我也同意不再提起此事。谁知地保又来报官。”关某一口气说完。

我问他有什么证据?关某回答:“没有证据。”冀收说:“我年轻，父子俩都是愚笨的乡下人，怕我家破坟里有外人的死尸,报官一定要受连累,况且关某的哥哥是县里的捕役，我怕打官司打不过他们，就听了大家的话，给他银子，没有别的原因。”我说:“案件没有证据，尸体腐烂不能辨认，怎么知道不是过路人所扔下的?倘若关模回家了又该怎么处理呢?”关某听我分析后也好象没有别的想法。我于是命令作为拘留者把关某关押起来。我仔细观察冀收，他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表示，反而低头轻轻地叹息了几声。我就半夜里快走了七十里路，赶到坟地，看见新土果然在破坟里，远远看去什么也看不见，我避开了县里的差役，命令家人把新土挖开，找到了一只小孩的鞋;再挖，又发现了线带、项圈、碎骨，不象外人放进去的。我急忙命令贴身的差役暗中又找了十二三岁小孩穿的相同式样的鞋五六只，叫关某的妻子辨认，都说不是。

把破坟内找到的鞋给她看，她就大哭起来:“这是我儿的鞋!”我又前去查看矮墙，问冀收:“你夜里为什么到这来?”回答说前来小便。我马上又前去查看他家，问他的妻子他为什么夜里到矮墙底下去，妻子说:“不知道。”找到一只粪筐给关某看，关某说:“不是。”拿了他家四把镰刀给关某看。关某说:“这些都不是，我儿子的镰刀某处有个缺口，用钉子补过。”我正想出去，突然一眼看见屋后有一条小巷，巷里堆着一堆高粱叶，搜叶内，有一个衣包。高梁叶搬尽，里面麦糠中露出一把镰刀柄，拿出来一看，和关某所说的镰刀相符，我拿出去给关某看。

关某哭着说:“这是我儿子的镰刀!”我慢慢地审问冀收，他才说:“那天我到地里去剪高梁叶，正遇上关模带着粪筐镰刀来高粱地。我顿时产生了淫念，答应给关模饼吃，引诱他和我鸡奸。他不从，我把他拉到某处，压住他的背，用手帕塞住他的嘴。奸淫完毕，关模又哭又骂，要回去告诉父母。我就拿起破坟旁的砖，在他耳根旁打了几下，就把他打死了。当时高粱长得高，高粱地偏僻很少有人经过，我把粪筐扔在路上，带着镰刀回来藏了起来。夜里我又带着锹把尸体推进了坟内，和鞋、砖一起埋了起来。”冀收全部招供了。

我马上带着冀收前去指认调戏的地方，奸淫的地方，打死人的地方。挖开新土，又找到了一只鞋和砖，检查死者的尸骨，只有打伤的地方的头皮头发还在，皮内的血紧贴在头骨上，血痕的长宽和砖的长宽相符。我就通报要复审，并向府呈报。

代理知府某和他的幕僚某，想借此勒索钱财没有成功，就当堂对冀收说:“你如果承认强奸马上就要处死。我看你不象凶手，即使是你，也不会是因奸杀人。”听了他的话，冀收招供时就摇摆不定。代理知府就把此案驳回，行文命令所在县的县令张令东重审。张县令重审，结果和当初一样，又把此案申报代理知府。代理知府又对冀收说:“你赶快更改供词，如果再承认强奸，我定要夹你三夹棍。”冀收又更改供词。代理知府仍旧把此案驳回。所在县的张县令提冀收的父亲、哥哥、妻子和邻居、地保等人审讯，请我坐在他的旁边。冀收看见我在场就无话可说了。

他的父亲和哥哥都说:“你自己作下的罪孽，青天大老爷并未夹你，打你，你自己招供，为什么又要翻供?”冀收就说:“我何曾想翻供，是府太爷教我这样做的。”我于是命令书记室把冀收的供词写成两份，呈请上级审批。张县令也用红笔在上面签了字。我想联合张县令一起揭发代理知府教唆犯人翻供。代理知府这才惊慌地把此案转呈上司。他的幕僚还向按察司的幕僚说:此案的凶手是真的，但此案的案情是冀收与关模的姐姐通奸，被关模看见，就把关模打死。不是强奸关模。”我到省里，按察使孙廷槐--是个正直的人，一向相信我--就问我:“听说此案是冀收和关模的姐姐通奸。”我说:“从前汉代的直不疑，别人诬蔑他和嫂嫂通奸，直不疑说:我是没有哥哥的。关模并没有姐姐，只有两个妹妹，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孙廷槐吃惊地说:你了解得多么细致啊!”此案就这样定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