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外婆
前面提到过，我是由家里的老人带大的，这里主要是指外婆。
外婆一共有三个孩子，大姨、母亲和舅舅。这三个孩子都是工作狂，所以我与表姐、表妹基本都是外婆带大的。
外婆没什么文化，但丰富的人生经历让她懂得很多的道理，而且在与她的聊天中，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你。我的整个叛逆期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与王女士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聊天的内容仅限于成绩。日常对话基本是这样的。
“最近考试没？”
“考了。”
“考得怎么样？”
“还行。”
“排名怎么样？”
“和以前差不多。”
“……”
如此这样而已。并不是刻意的不想多说，而是觉得跟一个从小学到中学从未参加过我的家长会、也不知道我在哪个班的人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跟外婆聊天时，她总是有意无意提及王女士工作有多辛苦、多努力，我当然知道她多努力，努力到我需要她的时候从来都找不到她。
高中时期，我上学早出晚归，王女士工作披星戴月，我们碰到的机会就更少了。没有刻意，就是顺其自然很少能见面。
高中毕业后，我选择了离家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大学，半年左右回来一次。可能时因为驱离产生美，在学校每周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跟王女生也能愉快的聊几句；刚放假回来的前几天，她也会比较稀罕我。就在我以为我和王女士的关系迎来了春天的时，一件事情又将我们拉回冰点。
外婆去世了。
对于这件事，即使现在回忆起来，我依旧会泪流满面。
事情是这样的。大二那年的清明节前，外婆因病去世了。从去世到送回老家安葬，全家都瞒着我和还在做月子的表姐。表姐是在出月子以后知道了，而我却是在暑假回来才知道的。
清明节后，我给家里打电话。
“清明节你们出去玩了么？”
“我跟你爸去了趟老家你大舅家，那边环境空气都挺不错。你去哪儿玩了？”
“我那也没去啊，在宿舍睡觉呢？”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懒，也不出去多活动活动。”
“每天上课也已经够累了好么！对了，给你说个事，前两天做梦，梦见我大姨了。”
“……梦见你大姨干啥了？”
“梦见我大姨在哭，也不知道为啥。我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我大姨？”
“……这有啥可问的，梦都是假的，这次我们顺道儿也去了你大姨家，她在家伺候月子呢。”
“好吧。”
现在想想，那之后打电话给外婆，总是外公接的，说外婆不是出去遛弯儿就是去谁家串门儿。
暑假回来，眼看是瞒不住了，王女士就跟我坦白了，说外婆刚生病时她就感觉很不好，想通知我回来，但是外婆不让，怕耽误上学，外婆觉得自己能挺到我放假回来。
那个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接受到的信息就是：外婆去世了，不告诉我。
我歇斯底里的质问她，为什么告诉我？凭什么不告诉我！
当时王女士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见，借着激动的情绪，把这些年来对她的不满一条条喊了出来。破天荒的这一次王女士没有跟我争辩。我看到她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那年暑假，我做了两件事。
一、回老家祭拜了外婆，又跟她聊了很多。但没有提跟王女士吵吵的事。
二、从父母那里搬去跟爷爷奶奶一起住。
往后的半年，日子好像跟从前一样，又好像不再回不到从前。打电话也只跟父亲聊些日常，而王女士好像也在避着我。
转眼到了除夕，晚上回家，看到王女士和父亲在小酌，我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卧室。开始我并不想偷听他们在聊什么，只是后来没有扛得过好奇心的驱使，还是偷偷的趴到了门边。
“你知道么？我没有妈妈了，我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还未说完，王女士就已泣不成声。
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敲了一下，疼的无法呼吸。
是啊，外婆去世的事我一直不敢想，不想接受，梦见外婆再醒来时就难受得不能自已。可我从未想过王女士怎样，我似乎忘了，念念不忘的外婆，是她的母亲。我的难过可能不及她万分之一。
那个除夕过后，慢慢地我改变了对王女士的态度。她可能也很奇怪，或者只是当过了一年我又长大了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