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去吧！那个黑色六月（抗击恶魔三）

        今天是三个月以来，我们从医生嘴里第一次听到比较乐观的话：“愈后效果应该不错！”虽然他的“应该不错”只是一个推测，虽然他没说“一定不错”，我已经知足得感觉北京灰色的天空都变蓝了。虽然自放疗复查结果出来以后，我一直预感到儿子的生命在朝着希望的太阳奔跑，但还从来未从专业人士那里得到过比较宽松的评价。自从６月初以来，从长春到北京，从吉大中日联谊医院到吉大二院，从同仁医院到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从北京医院再到同仁医院，从鼻外科到头颈外科，从放射科到放疗科，从综合治疗科到病理科，所有见过的无数个医生虽然语言表达不一样，但内容和观点就像商量好了一样的悲观，没给你留下一点光的缝隙。所以无论如何今天都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虽然我的神经还在为明天的抽棉条、为接下来的术后放疗、为以后三个月、六个月以至三年、五年、八年的复查绷得紧紧的，但三个月了，终于听到了专业人士的一句相对“有缝”的话，看着那个医生都变成那么可爱的一个人了，我感觉我的笑容开朗的到了头。

　　感叹之余，突然三个月前那个六月初回到记忆中，那些日子不仅不愿再回想起来，甚至要把它们从记忆里永远删除！今天感觉心好像还永远被冰冻封存在了那个时刻，那是个虽然不愿想起却永生不会忘记的黑色六月。

　　三个月前的５月２３日，儿子十七岁生日，他懂事地主张不过生日了，尊重他的意见我们没有给他过生日。正是生日过后的第二天，我第一次发现儿子右鼻流血样清涕，心虽存有疑惑，也没想到要去医院检查。接下来的一周，因儿子突发奇想，要“练块儿”，变成肌肉男，所以和爸爸定好要每天晚上腑卧撑比赛。记得第一次比赛他狡诈地让爸爸先做，他爸爸于是认真地、动作非常标准地做了１０个，本以为他那个细胳膊根本一个都做不成，可是他动作也一样非常标准而且频率更快地做了１１个，完成后得意地爬起来冲着爸爸挑衅地冷笑几声，但鼻子平安无事。爸爸问他什么时候练的，他说打篮球输了就得做这个，小意思啦。第二次比赛爸爸做了１５个，他胸有成竹地上来做了１６个，又是那副表情，可正在得意之时，鼻子突然“喷射状”地出血，直觉告诉我一定得去医院看一下。６月３日星期日儿子不上学，早晨我们来到长春最好的医院－中日联谊医院，两个值班的年青医生，简单体查后说要做个CT，我还想一个鼻出血怎么这么大举动？为了放心还是遵医嘱老实地做了CT。下午2点取结果后医生三个结论一个问号，一个可能是鼻息肉，一个可能是鼻囊肿，一个可能是肿瘤，并要求马上住院立即手术。至此我预感要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回家上网查找所有鼻部疾病资料，心就再也没有晴过。随着接下来的一系列检查，事实的一点点的清晰，心也一点一点被撕碎着。活了四十多年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什么是“心疼”，原来一直以为这个词是文学家为了创作需要编出来的纯意识的形容词，现在才知道它是个生理上实实在在的感觉。直到6月6日确诊为嗅神经母细胞瘤，知道了这是一种罕见的恶性肿瘤、而且治疗经验不足。我不知道我今后的人生是否还会有色彩，只感觉我的世界将永远被黑色取代了！看着儿子那瘦瘦高高的背景，心酸心疼得不能自持，一度曾经躲避儿子的身影，一度曾经不敢进儿子的房间，一度曾经没有勇气再面对未来。

　　两宿的无眠之夜过后，我想明白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魔鬼已经来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世界上不是有奇迹吗？有这个病例报道以来不是也有成功的先例吗？我们来创造一个奇迹吧！我是孩子的天，天只要不塌，孩子就不会倒下！尽管心酸愤懑之情填满整个心怀，我鼓励自己也鼓励爱人：我们要倾我所有，尽我所能与这个魔鬼决一死战，砸锅卖铁倾家荡产再所不惜！随即做出了一系列今天看来是那么及时那么英明的决策和行动！今天终于在全体善良的人们包括孩子自己的努力下创造了生的希望！尽管现在的这个儿子已不是三个月前那个健康活力的大男孩了，但他正在向着那个曾经有过的活力人生稳步走来！祝福你我的儿子，我的最爱！在你的世界里天将永远是湛蓝晴朗的，就象我的父亲给我的天一样。

但愿从记忆里永远地删去吧，那个黑色的六月。

2007-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