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任争气(醉美古都)
有些记忆就像一根软刺,深深地扎在我们的记忆里,触碰一次疼一次,却无力拔出来。
早上临出门,女儿拿了一个红领巾随口说了一句,今天自己系一个红领巾(平时都是用带拉链的)。我突然想起了那年的我,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少先队员比村长都光荣,特别是胸前那五星红旗的一角迎风飘扬时,骄傲到走路带风。
就是那鲜艳的红领巾,是妈妈专门都集市上扯了二尺红布连夜给我缝的,清楚地记得煤油灯跳动的光点下,妈妈穿针引线的动作,记得那年的光景与这一针一线紧紧相连。
80年我出生,虽说已经打破“大锅饭”,但也是农村最艰难的日子,人人只顾着奔日子,没人在乎生活是苦是甜。
吃的全靠地里种、穿的全靠妈妈缝,从头到脚、从棉服到夏衣,都来自那双粗糙的手、锈迹斑斑的顶针和磨得明光闪闪的一枚针。
整个小学阶段,我的书包都是小碎花布拼出来的、也同样出自妈妈之手,每个夜晚她都用尽想象把书包拼到自己所能理解的最好看,再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高缝制水平一针一线,密密麻麻的把书包缝到最精致、生怕因为她没缝好而让我被同学嘲笑。
生活里每个人都需要逞强,妈妈也一样,她要把最好的一切提供给我,而那时的我却不懂。
如今,觉得那个年代已经遥远到好像隔了几个世纪,却在不经意的一张照片中不自觉的泪湿双眼。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
最难缝的是棉衣、棉裤、棉鞋。每年秋收完毕,一家人的棉衣就成了她最大的工程,从采买布料、棉花,到夜夜灯下熬活。
我只记住了她说的一个标准:棉衣棉裤要那种一针缝不透的(也就是它的厚度要超过一根针的长度)才会暖和,棉花要一层一层铺进去、必须薄厚相当,针脚必须均匀整齐,里料必须棉软薄。这就是那时的生活。
那年的童年记忆里,每个人都有妈妈纳鞋底的景象,直到现在它似乎成了记忆里的一把钥匙,在记忆里温暖着、坚强着、努力着。
那个年代,没人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但大家坚信:一定会比现在好。岁月流转至今,只剩下斑驳的影像跳动在记忆里,供我们在这富足的生活里回味。
那一针一线缝出了我的童年、缝糙了她的双手、缝老了她的容颜,却没有一句怨言。
似乎整个童年包括少年,都是妈妈缝制出来的,所有她能做的东西绝对不去买,日子很慢、岁月很长。
直到现在,鞋柜里还有妈妈的千层底,偶尔拿出来穿穿,那不是情怀,是思念、是遥想、是自己的童年、也是妈妈的青年。
偶尔和妈妈说起那个年代,妈妈说:那时真苦。我说:那时真甜。
过去的苦日子,现在回想只剩下甜。妈妈早已眼花、还时常的让我帮她穿针,却不知儿的眼睛也不那么灵光了。
也许就算我活到八十,只要她在,我永远就是那个上蹿下跳、心灵手巧的乖儿子,能帮她摆平一切不方便的儿子。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轮回,不可复制、不可言尽、更不可戏谑,那都是她们认真生活的拼凑。
“手缝”的童年,业已遥远,却时常梦回。
(完)
长安城里一俗人
执着于文字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