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资治通鉴》［533］| 焚毁自家军营——度尚这是什么兵法？

陈留人仇香虽德行高尚，但沉默寡言，乡里无人知道他。年龄四十岁时，担任蒲亭亭长。

有个叫陈元的老百姓，单独与老母亲住在一起。他的母亲向仇香控告陈元忤逆不孝。仇香吃惊地说：“我近日从你家经过，看到院落整理得干干净净，耕作也很及时，可见你儿子不是个坏人。该是没有受到教化，不知道如何做罢了。你年轻时就守寡，养育这一个孩子，一生辛劳，奈何以一时气愤，就抛弃这么多年的苦心呢！况且你养育丈夫的遗孤，不能让他成器，如果死者有知，你百岁之后，又如何与丈夫相见于地下呢！”陈元母亲涕泣而起，不告官了。接着仇香又亲自来到陈元家里，教导伦理孝道，讲解祸福的道理。陈元感动省悟，终于成为孝子。

考城县令、河内人王奂任命仇香为主簿，对他说：“听说你在薄亭，对陈元没有进行处罚，而是用教化来改变他，恐怕是缺少苍鹰搏击的勇气吧？”仇香回答说：“我认为苍鹰搏击不如鸾凤和鸣，所以不肯那样去做。”王奂又对他说：“荆棘的丛林，不是鸾凤栖身之所，百里之内的县府官职，不是大贤的道路。”于是用一个月的俸禄资助仇香，让他进入太学。

[点评]

当发现别人的错误，通常居于上位的人，会如“雄鹰搏击”一般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其实这并不一定能收到最好的效果，反而容易引发对方的抵触情绪，致使双方都受到伤害。而“鸾凤和鸣”不但能使当事人容易接受，还会显露出自己深厚的修养底蕴。这才是大贤的为人处世之道。

郭泰、符融早就听说过仇香，拿着名帖前去拜见；仇香将二位名士留下彻夜长谈。第二天一大早，郭泰从床上下来，向还在床上的仇香施礼，说：“您是我的老师啊，我可不敢拿您当朋友看。”

仇香在太学学成，回归乡里，即令是在闲暇无事的时候，也一定是衣服整齐。妻子和儿女侍奉他，就像对待严正的君王一样。妻子和儿女有了过错，仇香就摘下帽子，责备自己，妻子和儿女在院子里道歉思过，仇香才戴上帽子，妻子和儿女才敢进入堂屋。平常，从来看不见仇香因喜怒而改变声音脸色。仇香不接受任何征召举荐，在家逝世。

三月癸亥日，陨石落在鄠县。夏，五月十九日，京师大雨冰雹。

荆州刺史度尚招募蛮人和夷人士卒，讨伐艾县的盗贼，将其大破，投降的有数万人之多。在桂阳郡作乱已久的贼帅卜阳、潘鸿等逃入深山，度尚率军穷追不舍，深入数百里，攻破三座屯堡，抢获到不少珍珠财宝。

卜阳、潘鸿的党徒势力还很强盛。度尚准备继续进击，可是，他的部队骄傲、轻敌的情绪蔓延，将士们个个腰缠金银财宝，没有斗志。度尚深知，如果缓兵不继续前进，则不能对盗贼发动攻击；如果强迫部队继续前进，一定会发生士卒逃亡。

度尚于是宣称：“卜阳、潘鸿，已经作了十年盗贼，无论是进攻或防守，都很擅长。而今，我们的军队寡不敌众，不能轻率前进，必须等到各郡征发的援军全部赶到，才能合力进行攻讨。”并且发布命令，准许军中将士们自由打猎。士兵听到命令后，非常喜悦，上自将领，下到小兵，几乎全体都出营打猎取乐。

这时，度尚秘密派遣自己的心腹亲信，暗中纵火焚毁军营，抢获来的珍珠财宝也全都被烧尽。出营打猎的将士们回来，见此情景，无不哭泣流泪。度尚一方面安慰他们，另一方面，又深深责备自己对火灾疏于防备，然后，激励大家说：“卜阳等积蓄的金银财宝，足够我们用几辈子，只怕你们不肯尽力。所焚烧的那点东西，何必放在心上？”

全体将士都发愤踊跃，请求出击。度尚下令喂饱战马，让将士们提前早餐，于拂晓前直接攻打盗贼的屯堡。卜阳、潘鸿等自以为山寨坚固，没有戒备。军吏和士兵们乘着锐气，将卜阳、潘鸿等盗贼一举剿灭。度尚出兵三年，将盗贼全部平定，被封为右乡侯。

[点评]

读者见到度尚这个损招是不是感到可笑？然而，这也符合兵法。《孙子兵法》云：“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善于用兵的人，能蒙蔽士卒的耳目，使他们对作战计划一无所知。

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奇怪的现象，这也和东汉的兵役制度有关。由于光武帝改革了兵役制度，从义务服兵役变成了募兵制，因此使得当时的士兵打仗就是为了钱才会有动力战斗。因此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度尚才出了这样一个主意，用于调动士兵战斗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