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七夕。

       每年这个时候的傍晚总有不少对情侣执手在老街上徜徉,或是坐在公园湖边长椅上对影赏着烟火。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总会有人趁机表白,结局要么幸福地携手,要么落魄地醉酒。有的情侣在这个时候选择分手,于是大街上就多了很多流浪的单身狗。但也有不少情侣选择在这个时候步入婚姻的殿堂,于是人口资源又进一步等待国家分配。

       每年的这个时候花店的玫瑰总会涨价,买个康乃馨店员都要问你几万遍“确定没买错?”而饭店总会搞情侣优惠,是个单身狗都不好意思走进去吃饭,否则会显得格外凄惨。酒店宾馆里只要是一对男女走进来,前台总会说句“对不起只剩一间房了”,然后就双人豪华玫瑰大床,烛火负责渲染浪漫氛围,特色的气球上面写满我爱你,整个晚上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搞成什么鬼样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一到七夕,情侣便会纷纷冒出来秀把恩爱,同时单身狗这种资源也会显得格外突出,于是男男女女为了掩饰自己并不孤独,都分别找个异性朋友去看电影吃饭散步聊个天以寻求慰籍。

       上一个七夕找我出去的人是汐沐,汐沐人如其名,名字里全是水,她的性格也很像水。

       作为一个女生,温柔似水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必备特质。要是再加上好看这一点,那绝对是稀缺资源,国家绝不负责分配的。

       但是汐沐虽然长得还行,却一直没有男票。原因也很简单,她名字里的水是开水。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有个男生找她搭讪,略显轻浮地碰了碰她的肩膀,然后汐沐一脚就过去了,其中快准狠的程度让人怀疑她是否经常有在练习如何空脚碎鸡蛋。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一个男生敢靠近汐沐,生怕一不小心下辈子的幸福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按汐沐自己的说法,汐沐这两个字,可以拆分成六点水,一朝夕阳和一棵树木。自我介绍的时候,汐沐说她是五行缺水火木,所以需要找一个既温柔似水又热情如火且像棵大树一样可以依靠的男朋友。

       下课后,大家对此回应说她五行缺五行,下辈子都找不到男朋友。我从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出发,表示因为水生木木生火所以她身上只剩下火了。

       正当大家因为我的话哄笑的时候,汐沐从一旁经过,同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我自知理亏,乖乖地闭上了嘴。想到汐沐的暴力,我一时有些惶恐,幸好,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走了。

       晚上下晚修回到家,我打开电脑。因为文学社要出社刊了,征文部分已解决,作为编辑部部长,我要负责部分稿本的编辑工作。编辑的内容和操作都很多,时间却不多了,不加紧弄完,会耽误整个社刊的进程。

       刚编辑完第一篇,我就收到了汐沐的微信好友请求,她附加的验证信息是:“水火?我是水火木。”

       我的名字是“洪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水火”当我外号。我对这种独树一帜的称呼感到有点好笑,所以就同意了她的好友请求。

        她很快发来了信息:“为什么你的名是‘炜’字?”

        我简短地回了句:“缺火。”就接着忙编辑。

        她秒问:“为什么缺火?”

        我编辑完第二篇才看到她的信息,然后慢悠悠地回:“算命。”

        她好像就专门等着我回答,又是秒回:“那为什么偏偏是‘炜’呢?和‘宏伟’重音不会尴尬吗?”

        我也秒回:“不然?”心里不禁暗想汐沐原来这么话痨吗。

        汐沐很快就回复了我:“火啊,炎啊,暑啊,都可以嘛~”

        我对这个回答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单纯还是在报复我,我没好气地回了句:“你连起来试试。”

        汐沐很豪爽:“来我给你试试啊。”

       “红火...红颜....红薯.....”她试完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等了几分钟没收到她的信息,我放下手机,赶着编辑学校文学社发来的稿本。稿本实在太多,一编辑起来就好像嚼了炫迈,压根停不下来。这一编辑就把汐沐给忘记了。等我编完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凌晨1点半,把邮件寄给社长后,我简单地洗漱了下,准备要睡觉了。

       睡觉前打开手机,收到四十多条信息,吓了我一跳。

       那些信息都是汐沐发来的。第一条信息和她的取名信息相差了二十分钟,这条信息是这样的:“你生气了?”

       又隔了两分钟,她发的第二条信息是“对不起”,第三条也是“对不起”,第四条仍然是“对不起”……

       连续四十条都是同样的“对不起”,这让我觉得很愧疚。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发的最后一句对不起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了,我想现在解释她应该早就睡了吧。

       犹豫了一会,我还是发了信息:“我刚有事没看手机,呃,对不起啊……”

       没想到汐沐秒回了:“那就好,晚安~”

       我看着弹出的信息栏,突然觉得汐沐有点可爱。

       这个时候是凌晨两点。

       我和汐沐就这样熟络了。

       不只是因为那次微信上的聊天,更因为我不久后就发现,汐沐的家和我的离得很近。有一天晚上,我骑着单车在红绿灯路口碰见同样骑着单车的她,从那以后,我们每天都推着单车一起走回家。

       汐沐在网络上和在现实里完全是两个人。现实中的她像一团易燃易爆炸的火,让人没法靠近,而网络里的她则很单纯,干净得像一掬清泉,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汐沐对男生一向是抗拒的,她说她的联系单里除了她爸没一个是男的。我说真乖。她没弄懂我这话的含义,还答了句“这当然了~”

       汐沐说她讨厌男生是因为男生都是大猪蹄子,我问她大猪蹄子是什么,她让我自己百度一下。于是我百度出了一堆油腻腻的大猪蹄子,什么烤猪蹄,酱猪蹄,红糖猪蹄,卤猪蹄,吮指猪蹄啊应有尽有。

       我说那你还要找一个温柔似水热情如火有安全感的男朋友干啥,你喜欢烤猪蹄?

       汐沐没有立即回答我。对于这个问题,她愣了很久,最后才说:“女生不都喜欢这样的男生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眉眼低垂,第一次说话没有看着我。

       我以为气氛被我搞尴尬了,于是我决定转移到一个和平的话题:“那你为什么觉得男生都是大猪蹄子?是不是碰见过渣男?”问题的后半句问出口之后我觉得更尴尬了。

       她白了我一眼,说了句很彪悍的话:“老娘还是处!”

       我的脸忽的红了,为了掩饰尴尬,我很大声地问她:“这两者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汐沐不答反问:“那你呢?”

       我下意识地回答:“我当然不是啊!啊呸,我当然是啊!”

       汐沐白了我一眼:“我是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哦。”我更加尴尬了。不只是因为回答错问题,更因为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

      “呃,我喜欢,投缘的吧。头方的也行。”我自认为这个回答很完美。

      “那你觉得男生都会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生呢?”

      “温柔的贤惠的。”我舒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好答多了,瞎吹就是了,管他呢。

      “那你们男生是不是觉得我太凶了,所以才远离我?”

      “怎么会呢?不可能的嘛~”我站在汐沐两米开外,中间夹着我们俩的单车,试图安慰她。

      “那你靠近我一点。”汐沐朝我挥了挥手。

      “不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作业要补,我先回家了,bye~”我骑上单车,过了只剩几秒的绿灯。

       班上很快就传起了绯闻。

       学生时代总是这样,一男一女只要经常腻歪在一起,管你是红颜还是知己,肯定会被人怀疑在拍拖。

      “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这个话题虽一直争论不休,但人们总是愿意相信。

       我和汐沐就这样中了招。

       男生们:“洪炜你要小心啊,不要太激动,擦枪走火不好,你干不过她的。你没看那么多男生,连看都不敢看她吗?”

       女生们:“欸洪炜你和汐沐是什么关系啊?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你?你先追的她还是她先追的你,你初吻还在吗?什么时候结婚?”

       我:“关你们屁事。”

       很快老师在晚修时间找上了门:“我知道男女之间互相有感觉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就告诉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我们就是正常朋友关系。”

       老师:“男生女生们都说你是和汐沐关系最好的男生,你看看,我不得不怀疑啊?”

       我:“上一个找汐沐说话的男生现在还好吗?”

       老师乖乖闭上了嘴,请我回座位补晚修时间段的数学作业。我也是服了,你当数学作业是那么好写的吗?我每次都写不完,还要浪费我数学时间段!你让我这种数学成绩在及格边缘的人怎么进步!就不能在英语时间段叫我嘛?我英语最差了,作业写都不想写!

        回到家,我爸妈表情很凝重地关上了我房间的门,一副要和我谈心的样子,心事重重的表情都写在脸上。

        我:“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可以出去了。”

        我目送爸妈回到自己房间熄灯睡觉,转身回到我的房间关上门,连澡都不想洗了,躺在床上,打开手机。

         这时汐沐发过来了一条信息:“水火,七夕晚上,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七夕很快就到了。

       吃完晚饭,带上钱包,带上手机,插上耳机,穿着拖鞋,一身衣服加起来五十块钱,头发自打早上醒来就没整理过,我二话不说就出去了。

       到了约定地点,汐沐还没来。有的女生总是有这样的缺点,出去玩总是要比约定的时间晚个十几分钟才行。我等得无聊,于是找了个地方坐着听歌。曲目是老许的《七夕》,正好应景。

       曲目是随机播放的,《七夕》结束了尾奏,接踵而来的是老许的《有桃花》,我心想李荣浩编的曲很有意思。这个歌名连起来也有点意思。

       然后我就看见了化了妆穿着裙子踩着高跟绑着马尾的汐沐。

       我再看了看我自己,突然觉得我是灰姑娘。不知道41码的拖鞋王子嫌不嫌大。

       汐沐乖巧地把双手放在前面,扭扭捏捏地用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话。

       汐沐:“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

       汐沐:“我们去公园散步吧。”

       我:“……”

       汐沐:“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我:“……”

       汐沐:“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我这样不温柔吗?”

       我实在忍不住了:“你可以正常点,你这样的语气我有点反胃。”

       汐沐听了显得很难过,像泄了气的气球:“你不是说男生都喜欢温柔的吗?”

       我好奇地问她:“你干嘛就一定要让别人喜欢呢?”

        汐沐耸了耸肩,表情一脸无奈地说:“你看我就你一个男生朋友。”

       我劝慰她:“强扭的瓜不甜,你本来就不是那块料,做不成温柔衣裳。”

       汐沐听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再无之前刻意的温柔,又回到了原原本本的她自己。她调皮地摸了摸我头上的炸毛,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看了看汐沐,说我们去看电影吧。然后我转头就走。

        汐沐说好,没走几步就摔倒在我后面。

        我听见声响,回过头看她,无奈地问她:“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汐沐坐在地上,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以前没穿过高跟鞋。”

        我双手插兜:“41码的拖鞋穿吗?”

       很快就到了电影院,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左手提着汐沐的高跟,右手正在凄惨地抚摸着凄惨的脚掌。汐沐说为了抚平我磨破脚的伤痛,决定请我看电影。说完,她踩着明显码数不合适的拖鞋,在路人好奇的眼光中,大大咧咧跑去买票了。

       我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了,心里暗自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摔跤。

       汐沐买完票回来了,很抱歉的样子说:“票买好了,你脚没事吧。”

       我说:“没事,就当免费走了一趟趾压板。”

       汐沐:“那我们进去吧。”

       走进影院,坐到观影席上,我才想起问汐沐买了什么电影票。

       汐沐:“没什么,就一恐怖片嘛。”

       我嘴唇有些发白。这么说吧,我连《尸兄》这类喜剧恐怖片都不敢看。

       观影席的光很暗,汐沐看不见我的表情,她说:“我其实有点怕鬼,等下尖叫你不要介意。”

       我心里一万匹羊驼在草原上奔腾:“那你还看恐怖片!”但是表面上我还是装作很淡定,保持一副男子汉气概:“没事有我呢,不就是恐,恐,恐怖片嘛,多大点事~”

       汐沐很放心地点了点头。

       那场电影我从头到尾闭了几十次眼睛,但是汐沐好像没有发现,因为她一直在尖叫,尖叫,以及,尖叫。我突然觉得害怕鬼还喜欢看恐怖片的人都很不正常。以及,有一个一直尖叫的人坐在你旁边一起看恐怖片的时候,好像恐怖片就一点也不恐怖了。

        从电影院出来后,已经比较晚了。电影院离家有点远,我和汐沐决定坐公交回家。

        汐沐说不会有末班车幽魂之类的把我们吃了吧。我看她这么天真就打趣说你化了妆白白嫩嫩的很符合它们胃口。

        这下汐沐不管了,打死要和我一起坐,她说分开坐万一被鬼吃了怎么办?我说这离末班车还早着呢别想了。

       但最后我还是没有禁住汐沐的死缠烂打,和她一起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我们对谁坐窗边更容易逃跑的问题进行了深刻探讨,最后猜丁壳1:2我输给了她。

       汐沐打了个哈欠,开始眯眼休息。我看了看她,担心她睡着后会不会有狗血偶像剧的剧情发生,电视剧里经常这样演,一男一女一起坐公交,一方睡着头倒在另一方肩膀上,然后互生情愫,最后走到一起。

        然后我发现公交晃了晃,睡着的汐沐也晃了晃,头很自然地,向窗边的铁栏杆倒了!

        我赶忙抓住她,公交再一晃,汐沐整个人倒在我身上,然后她睁开了眼……我心想这都什么狗血剧情。

        汐沐:“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

        我:“我买了平安保险。”

       汐沐最后没有给我一脚。

       相反地,她出奇地没有再说话。她看着车窗外,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开心。

       下车的时候,她没有看我,径直地向前走去。我以为她是生气了,赶忙跟上,走在她左边。

       汐沐还是没有看我,但也没有排斥我。

       我们漫步在回她家的路上,中间没有夹着我们的单车,我突然觉得有点不习惯。

       旁边的汐沐一句话也不说,我偷瞄她的时候,发现她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孤零零地,在路灯下被拉长,又再缩短。

       然后,另一片阴影,在漫步的行程里,在路灯的更替里,悄然靠近。

       我看着那两个影子,重合,分离,又一次重合,再一次分离,循环往复,看不见终点。我心想如果停下的时候它们分离了那会怎样。

       突然,路灯暗下,全世界都变成了同样 的一片阴影。

       在稀疏的光影里,身旁的汐沐停下了脚步。我抬头一看,她家到了。

       我转过头,看着汐沐的眼睛,想对她说些什么。

       汐沐安静地站着,没有转过头看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待我说些什么。

       最后我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汐沐向前走去,打开了家门。汐沐没对我说再见,也没有回头,她甚至没有打开房屋的灯。然后,门安静地被紧紧关上。

       微风吹过,树叶降落,一片阴影里,没有光亮,也没有色彩,没有悲喜,只有看不清的一副表情。

       秋风带走了炙热的烈阳,汗水不再以蒸发的形式回到故乡。接着鹅毛大雪飘飘然掩盖了所有色彩,在四季循环的节点里,迎来了第一缕春意。

       柳絮纷飞的时候,班上来了个转学生。

       转学生是个男的。琴棋书画杨洋精通,啊呸,是样样精通。长得帅,人也高,成绩又好。最重要的是他温柔如水热情似火还很有安全感。

       女生们纷纷着了迷,给转学生递了一堆情书。值日生值日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转学生的桌子,抽屉里哗啦啦一堆情书掉了出来。

       男生们睁开了猥琐的嫉妒的双眼,对这个转学生怀抱十二分恶意。

       但是那群递情书的女生里面,却唯独没有汐沐。

       我找到她:“你想要找的男朋友出现了,你怎么不去追啊?”

       汐沐给了我一个白眼:“人家又不一定看得上我。”

       我听了,愣了一下。然后我突然想起和汐沐的第一次聊天,她凌晨两点还回我信息。于是我问汐沐:“你那天为什么凌晨两点还没睡?”

        汐沐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我在等你。”用的是那种很温柔让我反胃的语气。

        汐沐说的没错,在一场全体女生对一个男生表白的戏剧里,取决定因素的永远不是哪个女生,而是那个男生。

        而那个男生的决定很快就明了了。

        高考前一个月,汐沐发微信给我:“水火,转学生给我递情书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还该说什么。很久很久,我才回复汐沐:“那祝你们幸福。”

       汐沐很久都没有理我。

       凌晨两点。

       汐沐说:“你全家都是大猪蹄子!”

       我缩在被窝里,房间里漆黑一片,看着亮起来的屏幕和弹出来的通知栏。心想,哦,原来我和汐沐已经认识两年半了。

       这两年半我们都一起推着单车回家,诉说彼此的心事,被老师怀疑,被同学们传绯闻。终于,那个人不再是我了。

        第二天,汐沐和转学生公开在一起了,女生们开始接手男生们的嫉妒光环,男生们收起猥琐的眼神吃瓜看戏。

       我和汐沐就这样断了联系。

       直到高考前一个晚上,一条陌生号码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如果高考考到同一所大学,就请我吃烤猪蹄吧。和他一起。”

       我看着短信的后半句,不知道到时要怎么说祝福的话。

       然而我最后没有请成汐沐吃烤猪蹄。因为我高考落榜了。汐沐最终去了一个比我有前途多的大学。

       所以我也是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汐沐说的“和他一起”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情侣关系,而是因为他们分手了,那只不过是他们的分手席。

       我是在大学毕业后,偶然碰到转学生,他告诉我的。

       转学生说:“分手是汐沐提出来的。她说我是她想成为的那种人,而不是想陪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人。她还说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我说:“那你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转学生说没有,他说汐沐想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说完,转学生给了我一拳。

       我没有回击。

       我翻出那条汐沐给我发信息的陌生号码,拨了过去。等电话接通的时间里,我想起有一次我们一起推单车回家,汐沐对我说。

      “其实,我并不是五行缺水火木。”汐沐看着我说,“我家里从小就很严,我做什么都是按照家里人的安排。我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其实是希望我想成为那种人。可是我害怕我做不到。我曾经说我想找一个既温柔似水又热情如火且像棵大树一样可以依靠的男朋友。其实只是因为我想成为那种,我想成为,却怎么也成为不了的那种人。”

       “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碰见了这样的人,你会奋不顾身地去追求他吗?”

       “如果有一天真的碰见了他,我想他也看不上我吧。”

       “那如果他也喜欢你呢?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也许吧。”汐沐说,这是她第二次没有看着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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