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情感中可有爱?

母亲的重男轻女来自家族代际相传,她在外公外婆眼中没有价值,也将对女儿的无视视作理所当然。儿女的需要,母亲想到的永远是先满足哥哥。有一年临近新年,家中经济捉襟见肘,母亲试探却也不容置疑地告诉我,钱不够,今年过年就先给哥哥置办新衣。我不忍心母亲为难。心想,哪怕是母亲假装询问征求我的意见,我也至少可以选择把机会让与哥哥。但这样的假装也没有。

一次,我在大伯家吃过一种味咸肉硬的鲅鱼。做饭时与母亲提起,希望母亲也能做给我吃。“鲅鱼有什么好吃的,行了,以后再说”,母亲生硬地回绝了我。

后来高中住宿,母亲难得来看我。她答应要给我做一条新裤。我在学校只有一套校服可穿,另有一件哥哥的校服上衣外套可供替换,急需一条外裤。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母亲来到我的宿舍,口中不自觉地冒出乡村农妇夹带脏话的口语,絮絮叨叨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就走了,裤子的事不了了之。

对我的需求,母亲的回复千篇一律,“多向学习好的人看齐,不要总是攀比吃穿”。

那时,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在60元左右,几乎不吃肉。高三,学习压力很大,我严重低血糖。有一次晚自习,我腹痛难忍,向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见我脸色煞白,同意我回去。还好,叫了我的同桌跟随。我头上直冒冷汗,想坚持一下回到宿舍休息。可是出门的三层台阶还没有迈出,便神志不清地一头栽下,不省人事。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在校医务室的床上,是同桌帮助了我。后来月假,回到家中,我轻描淡写地与母亲说起此事,得到的是母亲带着愤怒地斥责:“不是让你买了一袋葡萄糖粉吗?怎么就不想着喝呢?”我没有话可以回答。

家中邻里亲戚间的琐事,对父亲的不满,她都无所顾忌地说给我听,我的懂事成了母亲情感压榨的理由。她与我说话有着成人间的现实和市侩,很多时候,我觉得母亲并没有把我当做她的女儿。

那你的父亲呢?他在这个家中承担了什么?明月问道。

我的父亲有木匠的手艺,但是改革开放初期,他在外经商两年,来钱很快,发了些小财,父亲小富即安,回到家无所事事,吸烟、喝酒、打麻将成了家常便饭。小学时,家中存款悉数散尽,好吃懒做,一身陋习的父亲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他不种田,不做饭,不工作,将希望寄托于麻将桌上的赌博。赌博不顺,父亲就回到家中喝酒。有时就着几颗花米,有时就着些许苹果和橘子。越是生气越想喝酒,接着酒劲,又开始随性发作。

父亲喝醉后,不像别人去睡觉。他异常兴奋,在家,恶狠狠地训斥我和哥哥,或者满脸不屑地辱骂母亲。家里发作还不够,父亲还喜欢醉酒后走街串巷,哼着小曲儿,扭动身体,丑态百出。有时,会闹到深夜。父亲一会儿嚎啕大哭,诉说着自己不着边际的委屈,又或者放声大笑,笑自己的装疯卖傻。起初,母亲和我还会劝慰。循环往复,母亲也已麻木。她找不到能够父亲改变的办法,也怕邻居笑话。是的,这样的事,更不可能告诉外公,她一心希望在外公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万万不可因这样的丑事让自己的父母跟着担惊受怕。事实是,母亲想多了,外公外婆的三个儿子都未成家,哪有闲心顾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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