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明帝是如何在被怀疑参与谋逆、深受灵帝厌恶并被免除一切职权、同时还遭到监视的极端不利情况下成功夺得皇位一事,史书中始终讳莫如深、语焉不详。
这种含糊其辞给众人以想象空间,再加上大家对沈毓被害的同情,于是野史传说中将他的小儿子沈季桐塑造成了一个多智近妖的谋士,说他在沈家的灭门惨祸中侥幸逃生,并以近乎神仙般的手段帮助这位当时的三皇子逆天改命。
到了小说中,这位沈四公子更是成为了真正的神仙。民间小说将三皇子和卢王的对抗升级到了神魔大战的层次,沈季桐则率领着各路神仙击败了卢王派出的一众妖魔,俨然成为了世界的救星。
————《沈季桐:从柔弱公子到超级英雄》
鱼缸中的生命很脆弱,这点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会脆弱到此等地步。
或者说他没想到,自己仅仅使用了不到万分之一的能力创造出来的分身,竟然会在这个世界里如此强大。
眼见蒙面人要杀害那名女子,情急之下出手的他本是想将其击退,却不料这一拳竟然如漫画一般夸张地将对方打成了天上的流星。
或许是自己的潜意识仍旧在对这个世界的法则产生干涉。因为在出拳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灰太狼被打飞时的画面。
看来即便弱化许多,在这里还是不能乱来,以免对鱼缸产生不可逆的糟糕影响。
于是他没有去管在场的其他蒙面人,只是带着那个姑娘逃了出来。
获得这副身体后他还没有走过一步,所有的位移都是凭借自己的意念进行的瞬间移动。拉住姑娘的手后,他只是想着离开这里,两人便以极快的速度离开破庙,几乎瞬间就到了千里之外的树林当中。
“这也是紧急情况下的非常手段,平时还是要好好走路才行。”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姑娘的呼唤。从她对自己少爷的称呼看来对方一定认得这副身体的原本主人,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转过身对着刚刚救下的姑娘问道:
“我是谁?”
话一出口,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太过唐突。哪有开口就问人家自己是谁的,正常人听到这样的问话一定会把对方当成一个神经病。
不出所料,那个姑娘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出声。
“呃……”场面有些尴尬,得设法补救才行。他张开嘴支吾了半天,看到衣服上的血迹后突然灵机一动。
“我身上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失去了记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什么烂借口啊!
说出这驴唇不对马嘴的理由之后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哪有失血过多还会这样活蹦乱跳的,再说失血过多和失忆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不懂现代医学知识的封建时代婢女会相信他的说法了。
姑娘愣了一会,随后没有做声,而是默默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了他。
那是一只白玉制成的精致玉匣,上端是一个可以抽拉的盖子,上面雕刻出一个圆钮状凸起作为把手。
他有些纳闷地接过那只匣子,上下端详一番之后,伸出右手捏住那颗玉钮,轻轻将盖子拉开。
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操作?他满脑子问号,疑惑地抬头看向姑娘,却发现她正全身颤抖地看着自己,眼中全是悲伤与失望。
“你不是少爷……少爷他……少爷他都是用左手打开匣子的……就算是失忆,也不该会忘掉习惯……你到底是谁?”
这时他才明白姑娘的用意,一时哑口无言。没错,失忆只是忘记了从前的经历,但本能的习惯却不会改变。
这下该怎么办,难道要实话实说?即便是如实相告,这件事也太过复杂,一时半会难以讲清,而且她也未必会懂。
既然如此,不如用个相对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
“嗯……既然被你看穿……我也就不装了!其实……那个……呃……其实我乃是天神!”
没见过说个话都磕磕巴巴的天神。
“呃……我是下凡来……来帮助你们的!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嗯,尽管说来……”
太尴尬了,这演技烂到让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算是参加文艺汇演的小学生都演得比他要好。
就在他窘迫到恨不得丢下这副身体逃出鱼缸的时候,姑娘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神仙大人,果真是您!我的祈祷真的灵验了,求求神仙大人为沈家平反昭雪!我家老爷为官清廉,一心为民,却想不到被奸人所害,举家流放,又在这流放的路上被奸人所害,惨遭灭门!我那可怜的四少爷……我的少爷……”
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从她的脸上滴落,提到四少爷,她已经泣不成声。
看来这身体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四少爷。从她对此人的了解程度以及刚刚对自己的称呼来看,都不会有错。
“自从老爷被治罪以来,我日日烧香、夜夜祷告,终于让上天获悉此事,只是……只是……太晚了……如果神仙大人早来一步,老爷全家就不会惨死了!少爷……少爷也不会……”
姑娘仍旧在哭泣,他也被这种情绪感染,陷入悲伤与自责之中。
如果自己早些关注这里就好了。其实以他的能力,如果稍稍花费些精力就可以知晓这颗星球上的一切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只是觉得麻烦才没有这样去做。
“不要哭了,我一定替沈家报仇!我……我一定会杀掉那些恶人,还沈家一个公道!”
这句话不是敷衍,而是他内疚之后的肺腑之言。但是姑娘依旧在哭泣,看得出她对那位四少爷情深意切,只是报仇自然难以抚平她的悲伤。
“我……我帮你让少爷复活过来!”
“……真的,是真的吗!?”姑娘不仅停止了哭泣,还冲到他的面前,激动地抓住他的双手,眼中充满了期待。
他有些后悔,想不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复活一个人也不是完全做不到,但是这样需要对整个鱼缸内的生命法则进行强大的干涉,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导致鱼缸的崩溃。
得想法否认才行。于是他绞尽脑汁,开口对姑娘说道:
“没错,是真的!”
……
没办法,对于前世连女生的手都没有摸过的他来说,面对一个泪眼婆娑的美女真诚的请求,他根本无法拒绝。
“谢谢神仙大人!谢谢神仙大人!”
姑娘激动地跪在地上,不住地对他磕头。他赶忙将姑娘搀扶起来,同时说道:
“不过……不过复活人是很难的法术,需要充足的准备和恰当的时机。我还需要这副身体来替沈家平反昭雪,待事成之后再做不迟!”
“奴家明白!奴家定会全力帮助神仙,以求老爷沉冤得雪,也让少爷早日返回人间!”
听到不能马上复活少爷,姑娘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但她马上就扫去阴霾,一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有些不解,为何自己拙劣的演技会让她深信不疑?但想到之前的事情,他便明白了。
将一个人打成了流星,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离了那个绝命之地,换成自己恐怕也会把对方当成神仙的。
但即便能做到那些事情,他也不敢随便去尝试复活一个人。
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