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咖啡厅里播放着暧昧的英文轻音乐,女歌手低沉婉转的嗓音让人不自觉想要来一段完美的邂逅。像是要回应这歌声,隔壁卡座里的情侣卿卿我我的声音不时传过来。我有些烦躁的搅拌了几下桌上的咖啡,金属勺子与造型独特的瓷杯碰撞出清脆的声音。然而这略显刻意的声音并没能让自己舒坦多少,反而心情更糟了几分。我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我与那人约定的见面时间。我在心中默默的骂了自己一句“傻缺”,这次怕是真的被人耍了。
“有人要杀你!”
耳边似乎又想响起那人略带急促的声音。
三天前,正在和同事们讨论周末去哪玩儿,电话响了,扫了一眼是陌生号码,接听电话“喂”了几声,却没有回应。我心想或许是打错电话了,刚要挂断,电话里传来一道有些低沉的男声:“你是姜薇吗?”
“是的,你哪位?”我问到。
对方停顿了几秒就在我准备再问时又传来了声音:“我叫黄朗,有件事想要和你见面聊一下,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时间?”
我再次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确认确实没印象,于是本能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正在上班不方便出去,有什么事你可以在电话里说。”
“这件事电话里说不清楚,必须见面聊才可以。”这次倒是很快回话,不过他语气隐隐有些命令的意味,这让我有些不爽。
“有事就现在说,要不我就挂电话了。”我不耐烦的说道。
“别,我知道自己这样冒然约你出来很失礼,不过这件事情在电话真说不清楚,咱们见面之后你就明白了!”他已经有些着急了。“如果你不放心,见面地方你来定好吗?”
“呵呵,不好。”我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平时和我关系好的李琳琳显然听到了我与那人的对话,带着调侃的语调问我:“哪个男人约你呀?”
“一个陌生人,上来啥事儿不说,就约人见面,你说是不是有毛病!”我没好气的回她。
她朝我暧昧一笑:“不会是想要追你吧?”
我翻个白眼:“呵呵!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如果是被这样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男性追求还真是一件令人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我们几个女人就着这个话题讨论起如何追女生,正讨论的激烈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上海号。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接听:“喂,有话你就直说,别……”
“有人要杀你”对方的声音本就低沉,猛的蹦出这样一句话确实有点唬住我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事儿在电话里说不明白,只有见面之后才能说清楚,你现在不方便也没关系,时间地点你来定,最好咱们能早点见面,不然就来不及了!”这句话他说的又急又快,好像怕我又挂电话。
“这又是什么新的骗局?”我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这尼玛不就是诈骗电话嘛!差点被带跑偏了,忍不住又翻个白眼。
对方也愣住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我不是骗子,真的是有人要杀你,我就说在电话里说不明白,你我只要见了面很多事情就能说清楚了。”
“见面?时间地点我来定?”我决定耍耍这个骗子。
“是的,你说地址,我记一下。”
对方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好骗。于是我随便说了个时间地点就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拉黑。
晚上,我正在做饭,电话响了,宽州座机号码。接通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已经到了,你还没来吗?”是那个骗子。
我去,这年头骗子都这么好骗吗?“你还真去了呀,你们骗子现在都这么好骗吗?我警告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否则我报警抓你。”我故作凶狠的说完这句就准备挂电话。
“你住在乔苑小区,上班地方在西华大厦,我本来可以直接在这两个地方堵你,却好声好气的约你,不过是为以后的合作彼此留个好印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时间地点你定,我们见面好好聊,记住是单独见面!”对方显然生气了,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
我被威胁了,第一时间想要打电话报警,可是对方除了说有人要杀我也没说其他,可能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又或许这是一个叫做“怎样将陌生人成功约见”的小节目,现在不是有电视台拍这种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各种反应嘛!我自我安慰着,然后想了想编辑了短信发给了那个自称黄朗的男人。
于是三天后的我在这里等待着一场恶作剧。时间在这种情况下似乎过的很慢,明明十分钟不到却好像过了半个小时,隔壁那对小情侣也起身走了,本来就冷清的咖啡馆现在只剩下几个客人。眼看着马上就要到约定时间,我刚拿起包。咖啡馆门口的风铃“丁零”一声响了,从门外走进一个男人,中等个头,偏瘦,穿着一条浅色的牛仔裤,黑色卫衣,带着一顶棒球帽,咖啡馆灯光本来就暗,而他逆着光头微低,所以看不清长相。进门之后,他抬头扫视了一圈,然后丝毫不犹豫的向我走来。这人认识我,或者说他知道我长什么样儿,他或许就是黄朗。随着他走近长相也越来越清晰,大众脸,皮肤有些白,典型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长相。他自觉的坐到我对面的位子上,微笑着向我打招呼:“你好姜薇,我是黄朗。”
我并不急着接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他见了我似乎也不急着,叫来服务员:“美式咖啡,还有给这位小姐再来一杯柠檬水。”服务员看了一眼我面前显然没有喝过的咖啡,然后微笑着离开。
“咖啡过敏?”
这句话给我一种明知故问的感觉。“我们并没有熟悉到可以讨论这种个人隐私的地步吧?”我有些语气不善的说道:“现在我比较希望听你说关于我被杀的事情。”
他听我说完并没有急着解释什么,而是以一种很放松的姿势靠向沙发耐心等待他的咖啡。这时候我也不再着急了,拿起勺子慢慢地搅动面前咖啡,深褐色的咖啡在白色的杯子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而这时我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被卷进一个可怕的漩涡。
“您的柠檬水,您的咖啡!”服务员的声音温柔甜美。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对面那个人。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慢慢抿了一口,然后很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接着他放下咖啡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之后放到我面前。手机频幕上是一张照片,普普通通的单人照,照片上的人圆脸双眼皮眉毛有些杂乱显然没有修饰过,鼻子小巧嘴唇微抿,很普通的长相,同样是路上一抓一大把。这人我认识而且天天见,因为这尼玛可能就是我。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这张照片上的人和我长得一摸一样只是照片上的背景我一点影响都没有,我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出现过。那是一个饭店,很明显的外国风格带着一些中国元素,后面影影约约有些黑人。
“什么意思?”我单刀直入。
他并没有收回手机,而是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话:“接下来我说的一些东西你有可能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很荒唐,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需要一起来面对将要出现的危机!”
“第三次世界大战要开始了?还是外星人要攻打地球?”我故作轻松的开了一个玩笑。
可是看着对面那人突然严肃的面孔,我讥讽的笑意有点维持不住了。
黄朗,上海某软件公司开发部经理,一年前被外派到非洲一个小国家的子公司做项目支持。本来一切顺顺利利,项目结束拿钱走人,可他却禁不住别人诱惑要去草原打猎,这一去就有了下面的故事。
黄朗一行人根本不会打猎,只是跟着见见世面,看热闹,后来从猎人那里买了一头野猪准备打牙祭。于是几个人带着这头野猪找了一家中餐馆。那家餐馆外形虽然并不怎么正宗,但好歹老板和服务员都是中国人。黄朗也是在那里见到了照片上的人-姜薇。是的,那人也叫姜薇,一个和我长相一样,名字一样的女人。当然那人对当时的黄朗来讲只是一个异国他乡的同胞,而黄朗不知道的是他的出现在那人心中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他这边还在上演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戏码,而别人却准备给他背后来一枪。那晚的野猪肉很香,二锅头很烈,等他清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面前站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摸一样的男人。黄朗先是一惊而后又愣住了,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双胞胎兄弟?而那人却看着他笑的既得意又意味深长。接下来的几天黄朗经历了自己这一生最痛苦遭遇,那人不断的逼问他近几年的生活和工作,特别是在非洲这一年的事情,几乎是事无巨细的都要说出来,稍微有一点儿不配合就拳打脚踢。而且那人似乎是没有恻隐之心,打人时凶狠的样子几乎让他以为那人就是要杀了自己。等那人好像问完要问的问题,停止殴打自己时,他才有时间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和自己几乎一摸一样的人,问自己的生活经历,且有了杀心,四个字出现在心底:取而代之。不可思议却又合情合理。接下来几天那人消失一段时间等一出现就又是一顿逼问,黄朗觉得他是在慢慢适应自己的身份,而且等那人觉的完全可以代替自己时就是自己的死期。于是,在那人又一次出现时黄朗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你到底是谁?”此时的黄朗除了一张脸完好无损以外,身上全是伤。破败不堪的身体配着已经长出胡茬又疲惫的脸说不出的狼狈。那人盯着黄朗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黄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