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宋朝豪放派诗人,我们最先想到的就是苏轼和辛弃疾。因为苏辛二人的词,大气磅礴,有金石声,但二者也有些不同。王国维在《人间词话》品评,“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辛弃疾的词,豪字真是一语中的。
而辛弃疾词的豪,也跟他的那个时代,经历和性格有关。
他侠肝义胆,豪气干云,能文能武。
他一生波澜起伏,聚众起义,生擒叛徒,南归以后,曾有二十多年间被朝廷频繁调动了三十七次之经历。
但是,每当他得到一次机会,就尽力做事。他抱忧国爱民之心,希望奔赴前线,收复失地,然却不得,只能寄豪情,忧愁于辞章之间,格调激昂而情致沉练。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品读一下,辛弃疾的十大“豪”词。
01
众里寻他千百度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元夕》
佳节一到,南宋的临安,俨然就成了北宋的汴京。东风已经催开了一树一树的花灯,一阵风来,如星如雨。
华丽马车,香风阵阵,佳人笑语,盈盈而过,暗香余留。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真是莫名得很。还未曾相遇,或许就在冥冥之中获悉消息,而后遇见与否,千回百转也需运气。一个转身的距离,有时是四目相对,有时却是海角天涯。
02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楚地,自古以来便有不羁、感性且浪漫的气质。辛弃疾身处楚地,念及前人,不由得想到自己。他登上建康赏心亭,仰望楚天,千里之外,皆是云淡风轻,天高气爽。
辛弃疾南归以后,已经在茫茫世间漂泊得太久了,而他的志向是前线,是战场,是收复失地,现在却是和志向背道而驰,怎一个伤心了得。
一腔报国的热血无处挥洒,积郁的情愫终化成了这篇《水龙吟》。
03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
身临高宗逃离、隆佑太后被追之地,又感国势颓微,金人猖獗,虽有报国之志,复国之才,却如一块废弃的土地,始终入不了朝廷的眼。
中原至今未收复,心中激愤自然难平。可拳头握得再紧,又向谁挥去呢?纵是有心杀贼,无奈无力回天。悲从中来,却无法征战沙场,只能以笔作枪,抒写心中的忧愤。
04
三十九年非,长为客
过眼溪山,怪都似、旧时曾识。还记得、梦中行遍,江南江北。佳处径须携杖去,能消几两平生屐?笑尘劳、三十九年非,长为客。
吴楚地,东南坼。英雄事,曹刘敌。被西风吹尽,了无尘迹。楼观才成人已去,旌旗未卷头先白。叹人间、哀乐转相寻,今犹昔。
——《满江红·江行和杨济翁韵》
辛弃疾自南归之初任江阴军通判,至今日初为湖北转运使,曾漫游吴楚,行踪及于大江南北。
仕宦无常,故地重游,风景迷迷蒙蒙地又好似是在旧梦中。
原本该是熟悉至极的景物,今日看在眼中却反而似是而非。
哀莫大于心死,辛弃疾累了,也倦了,半生奔走,仍不过是人间匆匆过客,无从获取,也无从留下,由不得不让人叹一声:命运弄人。
05
稻花香里说丰年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二十年的宦海沉浮,已然让辛弃疾憔悴不堪。如今被迫归隐,笔下少了战场杀伐,多了纵情山水间的安逸与舒适。
明月初升,却惊起了枝头的喜鹊,清风徐来,蝉鸣入耳,蛙声片片,似在说农收丰年。
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七八个星”稀稀疏疏地悬挂在天边,山雨欲来,路转溪桥,避雨旧时茅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木清华的环境,自然孕育出温润如玉的人情。在这般不染尘埃的自然中待得久了,人心也便澄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