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滋味》的景与情

两天看完了这本《草木滋味》,确实很有味。作者写江南的草木和美食,入情入味,很熟悉的感觉,让我有很强的代入感。摘录并感受如下:

文摘:远处青山空蒙,近处稻叶郁葱,蝉鸣已盛满这辽阔的空间,居然使四野愈显清寂。

这段话让我想起台湾作家蒋勋的《池上日记》,也是绿色的封面,里面写稻田的那一篇。虽然没写下雨,但我的感觉就是雨后,青山分外空蒙,稻穗上还滴着晶亮的雨水,四周蝉鸣且空寂。小时候老家的稻田比较远,收获的时候水里好多蚂蝗,因此爸妈不让我们去。但门前收获的的麦田给了我同样的感受,只不过时间是在炎热的五月。

文摘:暗光下为阿拉伯婆婆纳拍照,照片就像暗夜的星空,阿拉伯婆婆纳的花,就是那闪闪的星星。

阿拉伯婆婆纳我专门百度过,小小的蓝色的花朵,开在绿色的草丛里,星星点点。和每年三月黄色的黄鹌菜有异曲同工之妙,作家前辈季羡林笔下的紫色二月兰是升级版的婆婆纳。

文摘:紫色的牵牛花攀爬恣意,花开恣意,篱笆在整个春天都显得很不正经,不务正业,不修边幅,不落俗套。

牵牛花是大家都熟悉的花,颜色有红色,蓝色和紫色,记得日本名著《枕草子》里写过,牵牛花里蓝色的为上品。我喜欢浅蓝色的牵牛花,沿着柱子爬得老高,开着和蓝天一样颜色的花朵,轻松地吹着喇叭。斗门接霞庄附近有好多这样的牵牛花,一边在小路上散步,一边看自在生长的花朵,很乡野的感觉。

文摘:于青黛的屋角,伸出一株梨树,那一树梨花白,顿时明亮了整个村庄。在我看来,梨花远比樱花好看,梨花,怎么说呢,美得厚重一些,沉稳一些。堂前看梨花,灶下起炊烟,梨花白,那是世俗的美。

老家的桃花多,梨花少,我读高中的时候村子里有种梨树致富的乡亲,但我并不记得成片梨花的样子,可能开花时我正在学校读书,放月假回来它已经坐果了。成熟的香水梨我倒吃过,淡绿色的果皮,真有一种香水的味道。外公邻居家门前有一棵梨树,前几年我们回去的时候梨花正开,洁白的梨花映衬着黑色的屋檐,有一种清新的色调对比。邻居那间屋子,我记得小时候是很新的,现在竟然那么破旧。二十多年了吧,外公也变成老外公好多年了。

文摘:剥山茶籽也是很费劲的事情。要将一筐一筐的果实剥出来,那是一件需要莫大的耐心才能完成的事情,就像漫长的生活一样需要极其巨大的耐心。

剥棉花是江汉平原上每个孩子都做过的事情,每年夏天,从六月到十月,甚至初冬,家里都有剥不完的棉花。男孩子往往没耐心,但女孩坐得住,我和姐姐就是剥棉花的小能手,我家的棉花每次评级都是一等棉,里面有我们的一份功劳,颇为自豪。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剥棉花也能看出一个人的耐心和水平,和我办理户籍业务相差无几,都是繁琐又漫长。

文摘:榨工的号子听起来有一种击中人心的力量。油的香味开始在村庄的上空飘荡。清清亮亮的黄色液体,像雨天的檐水一样细细长长淌下来。沉默的蒴果,现在逸出它清亮的灵魂。

熬麦芽糖是儿时每年都会做的事情,从淘洗麦子,保暖发芽,切碎熬煮,到最后由稀转浓,成为真正的麦芽糖,需要时间的酝酿和炉火的炙热。我们守在灶台前等啊等,终于到了黄昏,麦芽糖开始变成金黄色。我们用筷子从锅里搅一条麦芽糖,金色的糖稀往下流,我们用嘴巴及时地接住它,暖暖的,甜甜的,是年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文摘:远人兄,这样轻轻地走,轻轻地呼吸,轻轻地捡拾青狮,仿佛一切是静的,凉的,寂的。哪里会觉得,是在酷热的夏天?只有云在高天上走,水在脚边上流,爱的人在心尖尖上想着。

在小河里摸蚌是我们夏天爱做的事情,太阳刚刚偏西,河水还温暖,我们带一个脸盆,牡丹花开富贵的国民脸盆,到屋后小河摸蚌。我们纯属娱乐,收获多少都不紧要,但小河是慷慨的,只要我们持续半小时,总能有一脸盆的收获。我记得家里建新房子那年,妈妈在午后也摸蚌,是为了与粉丝同煮,慰劳辛苦的建房工人。午后的小河,就如同文章里说的,一切是静的吧?而妈妈爱的人就是我们啊,千辛万苦为我们建一个遮风挡雨的房子,虽然后来我们没住几年,就离家读书了。

文摘:享受着的时候,心中是欢喜的。就如同与一枝栀子花对坐,彼此无言,心中却很欢喜。

栀子花也是女孩子熟悉的花,初夏就开了,洁白芬芳,不比江南的茉莉花地位低,而且还更大更美。扎两个辫子,左右各戴一朵栀子花,瞬间变身又香又美的乡间小仙女,假如还有一条白裙子就更美了。但我小时候不曾穿过白裙子,颇为遗憾。叔叔家的栀子花不向阳,长得又高又瘦,花开了也没人摘,都是留给我的,开在屋檐那么高的栀子花,需要锄头帮忙摘,一想到此我就忍俊不禁。

文摘:那是百合,开了一枝。跟山坡上别的野花比起来,百合就像仙女。在一众的荆钗布裙当众,它偶然出现。少,因而显得孤单。又好像,它是不该属于那片野地的。它长在那里,就仿佛来错了地方,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寂寞。

百合是用来观赏的花,有一种类似百合的花叫做萱草,老家叫金针菜,却是食用的。盛夏,每到下午三四点,还没等萱草花开,就要把长大的花骨朵儿摘下来晒干,这样是为了保存营养。在老家,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要吃金针花鸡蛋汤,如同客家的黄酒鸡,极其滋补。我家没种过金针花,但我和闺蜜一起摘过金针花,在她家的地里。这个活儿被闺蜜视为一种负担,在我看来,却是一件浪漫的事,因为不常做,所以新鲜。

文摘:藕藏在泥里,经过了荷梗,经过了花,经过盛夏与凉秋,终于把遥远的内心通过莲蓬暴露在你的面前——我的内心,是这样千疮百孔,历经沧桑。在这样的千疮百孔里,想念已经结出了果实:莲子的核心是苦的,用平淡去包围它。

荷花是六月花神,因此我倍加喜欢,每年必定去度假村赏荷。雨后的荷花最美,张晓风写过,一一风荷举。不仅爱荷花,还爱它的果实莲蓬,圆圆的,饱满的,带着绿意和清凉,生吃最有味道。选择最大最圆的莲蓬,让它自然风干,放在书柜做装饰,全然没有沧桑,只有淡淡的喜悦。

文摘:周作人说,我们于日用必须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炼愈好。

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上句子

务实,下句务虚,坚实的物质基础和充实的精神追求,便是美好的人生理想。

文摘:她当街坐了,一手拿那扇子催火,一手把毛豆腐放在炉栅上烤着。小镇,自有小镇的悠缓自得。人的脚步是慢的,人的脸上也十分淡然。街上有风来,就把那毛豆腐的香,传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高中同学回家过年,去了一趟小镇和母校怀旧,拍了一系列照片,印象最深的要数街头的小烧饼。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圆圆的,小小的,上有芝麻,烤成黄色,里面还有切碎的葱花,隔着屏幕就闻到了香味,仿佛嘴边还有当年吃过的碎屑。有个摊主是邻居家的姨妈和姨夫,他们家两个儿子,老大似乎有些傻气,不知道他接班了没?小烧饼还是那么好吃吗?只有这样有些傻气的孩子才有机会留在小镇,留在父母身边,传承小烧饼的香味,想到这里,我竟然还有一丝丝羡慕。

文摘:仿佛是要动手写一篇文章,是要开腔唱一段曲子,音高,节奏,是最重要的。不疾不徐,拿捏有度,缓着劲道,沉着气息,提箸下手,轻提慢移,开窗吮汤,嚼面吞馅,继而下肚,整个过程轻描淡写,游刃有余,不溢不漏,不慌不忙,吃得一个优雅贤淑。

文摘:丝瓜修长,丝瓜壳的长,像蘸足笔墨的绵长一笔,且还是绿色的。一道一道长长的笔墨,堆集起来,像柔软又年少的爱情。装着种子的丝瓜络,挂在墙上,起风的时候,就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绿。

丝瓜是我喜欢的蔬菜,丝瓜花是我喜欢的花。丝瓜藤是绿的,叶子也是绿的,开出的丝瓜花是黄色的,太阳的颜色,明媚喜人。早上起来,丝瓜架下落了一地黄花,花瓣卷曲了,颜色还是那么鲜亮。女孩子们纷纷拾去,是过家家的好材料。丝瓜藤上,一条条丝瓜宛如小蛇,渐渐就长大变胖了,摘一个下来,去皮削片,和鸡蛋一起做汤,依然是黄绿相间的田园画。

文摘:樱花七日,柚花一旬,很快花落香消,然而那柚花的记忆如同青春,再不能在时光里磨灭。在雨夜里,闻到那样的柚花香气,是湿香,是情窦初开,为柚花上品。晴,则烈,是酒后情酽,不问世事。

老家没有柚子树,却有同样湿香的橘子花,种在田头当做分田的记号,总也长不高,开花有橘子的香味。见过它结果,但从未长大成熟,估计都成了孩童手里的玩具。不能在时光里磨灭的,除了橘子花的香,还有逝去的青春,永不褪色的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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