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二) 之家乡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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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骨子里，我是一个恋家的人。

      秦安至魏店的公路，虽说铺了水泥，可一路的陡峭险峻盘旋曲折并没有很大的改观，尤其是雪后初霁，山梁上积雪沉沉，载满乘客的汽车，在轰鸣的发动机声中艰难的爬坡，就像一头超负荷的老牛喘着粗气。几个转弯，车上的人已昏昏欲睡，我和在车上偶遇的初中同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里却满满的急切与期盼，和一些“近乡情更怯”的踌躇和顾虑。一段较为平坦的行程过后，车辆一个大转弯，将一路的风雪远远抛在身后，一片熟悉的天地出现在眼前，密集的房屋，狭长的道路，峻峭的山梁，成片的果园……白雪皑皑，别有洞天。

        村子的地标-----红土坡上的碉堡首先扑入眼帘。历经几百年的风霜雨雪，它像一位睿智的老者，不动声色，静对岁月的沧桑巨变。从隐约能记事起，碉堡就一直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春夏，树木葱茏麦浪翻滚，它充满生机花红柳绿;秋冬，草木凋零大雪封山，它冷峻嶙峋干巴苍老。亘古不变的，是它的稳健厚重，像一位慈悲为怀的守护神，庇佑着山下的子民风调雨顺福泰安康。小时候听大人讲，这个碉堡，最初是村里人为了躲避异族的杀戮而建的避难所，至于建成于何年何月，当时是什么人进攻村子，这些问题还留待于考证。人们对某一物件的感情，经年累积，便会演变成一种图腾式的崇拜。现在，碉堡已俨然成为村人们的精神图腾。听乡亲讲，前几年，村里总会有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早夭的，车祸的……后来，经高人点化，原来，碉堡对着村子的这一堵墙，由于年久失修，破了一个豁口，于是有一些不好的东西进入村子。后来，在村民们戮力合作下，缺口被修补好了，从此，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祥瑞安康。且不去深究其中根缘，就此，足以感受到这个碉堡之于魏坡村的意义所在了。所以，当它铺入我的眼帘，我真切地有了一种亲切感，归属感，于是在心底无声地呼喊:亲爱的，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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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最大的变化在住宅条件的改善上。小时候的住房，都是土坯瓦房，局促矮小。常听大人说:XXX家修了三间的大上房，松木檩子松木椽，印象中能修如此宽展高大的房屋，不是大富豪，也是万元户了。如今一进村口，再也见不到低矮破旧的小房屋，二层楼房比比皆是，大多是一楼青砖结构，二楼活动板房，干净，洋气，上档次。太阳能热水器也不再是城市人的专利，村里大多数人家房顶，太阳能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生活在老家时，我最怕的就是走夜路，风高月黑，树影婆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现在，村庄的路面硬化了，路灯也装上了，原来的小学操场也被修建成了文化广场，晚饭后，灯火通明，音乐响起，女人们陆续来到这儿，跟着节拍跳起来广场舞。不禁感慨，时代发展，今非昔比呀！

      多年不回，祭拜先祖，给父母上坟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积雪未消道路曲折，我和侄儿侄女走走歇歇。一路上，大片大片的果园映入眼帘，冬日的田野，白雪盖地，有些萧条和荒寂。一些勤快的果农已经开始修剪果树，“嚓嚓嚓”，清脆的剪树声回荡在空旷幽静的山谷中。曾几何时，乡亲们还死守着一亩三分田，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偶尔的一场旱情，就会让辛苦了一年的他们颗粒无收。辛苦的劳作换来的仅仅是勉强解决温饱问题而已。近些年来，他们转换思路另谋发展，果树种植已经成了他们发家致富的龙头产业，基本上进入了家家有果园，户户有收入的良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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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地，就能看到南山上一片宽阔的田地里长眠的父母，坟地里枯草很深，能够想到清明时节，这里一定是草木葱茏蜂蝶飞舞，因为老家人讲，坟地里的草长得旺盛，子孙后代就会富贵吉祥。如果父母在天有灵，看到他们最疼爱的女儿已长大成人，能识文断字，该是万般欣慰知足了吧！青烟缭绕，纸灰飞扬，大捆的纸钱带着我入骨的思念飘飞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些思念，尽管用尽婉约，也遮不住岁月的苍凉，记忆的碎片也会被现实弄的流离失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更深的体会余光中笔下的乡愁:

          乡愁，是一方小小的坟墓

          我在外头

          父母在里头

          ……

    农历腊月十八是逢集的日子，下午，一个人走了一趟魏店街。街道上，再也没有看到卖油饼和八爪儿的老爷爷老奶奶，也没有看到卖向日葵卖麻子的小摊点。原来熟悉的地方全都变了模样，就连当年最大的巷道------马家巷道，我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大商店没有了，老桥头没有了，马家巷道没有了，少年时的记忆也没有了。上大学那几年，为了补贴家用，大哥曾在街上开了一个小商店，那几年，每逢寒暑假，我便帮哥哥看店，就是那么熟悉的地方，我也没有找到确切的位置，平房不见了，楼房起来了，街道旧貌换新颜，像一位整了容的女子，再也找不到原先的痕迹了。路边，遇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只是比原来增加了岁月的痕迹。细想，他是我初中同学的父亲，顺手拍照，发给同学，她回信说:你为什么不跟我爸爸到我家去？我妈打电话说他的荞面馍馍做好了，去我家吃吧！顷刻间感觉时光老去，乡情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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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展的魏店中心小学，在冬日暖阳下养精蓄锐，蓄势待发;焕然一新的乡政府，高大威严，造福乡民;乡政府门口的老太太，正坐着小凳子，眯缝着眼睛晒太阳;魏店卫生院，虽然破旧萧瑟，危急中还应该能发挥作用挽救危重吧！家乡的一切，在冬天的阳光下，静静地生长。

      匆匆数日，又该返程。岁月静好，流年无恙。纵使万劫不复，纵使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真情如故。

                    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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