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8）|情洒罗湖桥·上（1991-1995）

    那段时间，泡在图书馆里的熊过看了《曾国藩家书》《广东话词典》等书籍，在那里还了解到改革开放中发生的一些重要事件。例如，1992年春天发生的“邓小平南方谈话”，《谈话》针对人们思想中普遍存在的疑虑，重申了深化改革、加速发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标志着中国改革开放第二次浪潮的掀起。为此，罗湖海关第一时间就召开了全关大会进行贯彻落实，当时的机关党委书记陈～缘主持了会议。熊过至今仍然记得那次大会上传达的邓小平南方谈话中的一些治国“金句”——“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对的就坚持，不对的就赶快改，新问题出来加紧解决”“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中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左’”“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等。又例如，天津大邱庄事件。天津市静海县大邱庄原党支部书记禹作敏，由于他的决策正确，一手把一个远近闻名的穷村改造成盛极一时的中国"首富村"，他一度成为国内外知名的“新闻人物”。1993年，禹作敏从“天堂”坠入“地狱”，他因犯窝藏罪、妨害公务罪、行贿罪、非法拘禁罪和非法管制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1999年10月，禹作敏因心脏病突发去世，结束了自己“改革风云人物”的一生。据说，禹作敏的骄横在后来已经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他会跟国家领导人比谁的工资高，跟部长比谁的皮带贵，他曾对一位离休官员说，“你是带着穷人打倒了富人，我是带着穷人变成了富人。”有一次，一位香港记者问他，“有人说你是这里的土皇帝……”禹作敏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笑着应声答道，“我去了“土”字就是皇帝。”

  1993年9月26-27日两天，深圳暴雨如注。到了28日，深圳水库不得不要泄洪放水，深圳火车站一带的道路已开始出现内涝。正在联检大楼上班的熊过，接到单位的通知，要求住在一楼的干部赶紧回去抗洪救灾。熊过放下手头的工作赶紧回宿舍，出来联检大楼，还没走多远，他却傻了眼：眼前的马路、隧道，因地势低洼，排水不畅，雨水已将近一百米的路段变成了一条河，几辆小轿车在路中心熄了火，积水己漫浸到近车窗的位置。

    这段路的两边都是联检单位的宿舍，下班的人急于回家，都淌着没至胯部的水走过去。

    望着这污浊的“河流”，熊过没了主意。看着水上漂浮的蟑螂尸体，还有水里不时游过的老鼠，熊过怎么也不敢淌水回宿舍。他的身边，站着不少同样是不敢淌水的人。

    这时，水上漂来了一只“木筏”，是用两块门板临时制作的。上面的“船夫”用着大概是从工地找来的大竹杆撑着，滑到了熊过面前。

    “五元一位，五元一位！”“船夫”大声吆喝。

    “什么？这么一小段的路，竞敢收5元！”熊过有的气愤。

    “我这是愿者上钩！你不愿意坐可以淌过去！”“船夫”大言不惭。

    “这不是明摆着趁火打劫吗！”熊过大声说。

    “哎，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积极寻找商机。现在谁不爱钱？我用自己的劳动赚的钱，算不上打劫！”“船夫”听到熊过这样说他，也开始不悦了。

    “什么商机呀，收这么贵的价钱，一元两元还差不多！”旁边的一个女士搭腔了。

    “嘿，你坐个出租车还要六元多呢！何况眼前的是河而不是路，出租车也走不了！“船夫继续争辩。

    “我们都不坐，看看你有什么商机！”熊过气愤地说。

    “你不坐自然还有人坐，我还懒得跟你浪费时间！”“船夫”说完，就想把他的“木筏”撑到路的另一端。

    “哎呀呀，等等！”刚才搭腔的女士“蹭”地跃上了“木筏”：“五元就五元呗，我的鞋子还要几百元呢！”

  在她的带领下，几个穿着时髦的女子也跃了上去，“船夫”乐呵呵地撑着“木筏”往“河”中心而去。

  “岂有此理！”不爱说话的熊过有点较真，但也不得不跃身跳上“木筏”，赶着回去……

  熊过回到宿舍时，洪水已经开始淹进熊过的房间了，熊过赶紧把散落地板上的家庭用品收拾到高处摆放着。熊过的抗洪救灾工作并不繁重，甚至还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单身狗熊过的家俬很少，被服细软也仅仅有劣质的极少的几件，皮鞋只有一对还穿在脚上，电视、音响、冰箱、洗衣机等电器产品更是一件也没有，只有几件半新不旧的木制家具，包括焗漆衣柜、书桌、单人床、储物柜、方形沙发凳等。算来算去，只有焗漆衣柜是比较贵重的物品了，是上一年通过朋友李～君的亲戚定制的，好像也不超过千元。从芙容酒店老乡处顺过来的那张方形沙发凳是最不值钱的。那个时候，熊过一直沉浸在回家抗洪不用上班的幸福之中，整天呆在宿舍，楼上楼下的谈天说地，到楼上的邻居那里看电视看录像，偶尔还有人提供黄色的录像带打发时间。海关把大院一楼的住户都买了商业保险，洪水过后，保险公司派人过来理赔。熊过考虑到自己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没有理赔的事情放在心上。到了受损情况上报的最后一天，单位的行政科科长发现熊过还没登记，便打电话结熊过。现金不赔，电器又没有，老实的熊过实在想不出自己受损的财产，科长便随意地填写了一些名牌衣服、被褥、鞋等生活用品报了上去。理赔的结果出来了，熊过获得的赔偿几乎达到了保额的封顶五千元，在全关的赔偿金额中排名第二。后来了解到，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这次理赔对那些电器产品只提供修理服务，不赔现金。而大多数的人报损的时候都侧重于那些价值昂贵的电器产品，而忽略了那些不起眼的生活日用品。发了一笔“横财”的熊过，虽然为他下一步的成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也强化了熊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宿命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