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那座不一样的八拱桥

最近老是想起故乡的一些东西,仿佛是扑朔迷离的梦境一样,当我客居南国徜徉在芜当江堤上时就看到了江里的轮渡,我很奇怪这里为什么没有桥梁。架起桥梁才能让天堑变通途,为什么不建造一座大桥呢?


而我的家乡也在一条河流旁边,虽然那条河流根本没办法和这里的长江支流相媲美,但是我依然对她念念不忘。故乡的河流叫大沙河,相传是过去黄河泛滥冲击而成的,她的流向自西南到东北流入微山湖。河流到底有多长我不清楚但是宽度大概有百米左右,这条河流在故乡小镇的东南方向,本来小镇的主要居民在大沙河左侧,随着人口的增长小镇的建筑群开始向右侧蔓延,于是两岸必须有桥梁才能方便。


在大沙河流经小镇短短的四五里长度里竟然矗立了三座桥梁。所谓南国的轮渡在家乡是没有的,因为桥梁更方便。大沙河上的桥梁从南往北分别是老八拱桥,新八拱桥和铁路桥。建造最早的就是老八拱桥了,其实它就叫八拱桥,传说是抗战时建立的,当时日本人占领了这里在小镇上盖起了炮楼还奴役百姓建造了这座桥梁。


我小时候常听奶奶讲起日本人占领了小镇杀了很多人,鬼子们恶贯满盈让老百姓恨之入骨。听奶奶说有一次一个鬼子还要糟蹋家秀老奶奶,老奶奶是我家的邻居年轻时的算是村里最漂亮的小媳妇,那时候多亏家秀老奶奶没有裹脚跑得快而且熟悉地形躲到了红薯地窖里才没有遭到日本人的侮辱。至于那座八拱桥老年人说是因为桥梁下是八个桥拱而得名,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八拱”又暗指八路军和共产党,当时处于敌占区的老百姓是打心眼里盼望着八路军们能将罪恶滔天的日本侵略者消灭掉。


抗战胜利了鬼子投降了老百姓的希望终于实现,而八拱桥理所当然地成了咱们老百姓的桥梁,开始为咱们老百姓服务。


这座桥梁是石拱桥,完全是石材建造而成,桥两头分别是三个小型的圆拱共同托举着中间的大型圆拱,远观犹如跨过水面的彩虹。


八拱桥横跨大沙河两岸,方便了往来的行人,而镇上的居民大多要经过这座桥梁去大沙河东岸的田地里劳作。每天往来的农人们拉着平板车或者骑着自行车,车上挂上一个锄头或者橛头或是镰刀急匆匆而过,而我小时候在去田地的途中总要在桥上看看桥下的碧波荡漾的沙河水,还有一搜搜装满煤炭或者沙石的水泥船,偶尔还能看到打鱼的船,听人们说那是吃住在船上的“湖猫子”一年也下不了几次船。


其实我关心的是八拱桥下那让小孩欢乐地所在,每逢星期天我们除了帮助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再就是偷偷的下到八拱桥下面去戏水,倘若是夏天一场午后的游泳是小伙伴们最爱的事情了,然而这是大人们绝对不允许的,老年人更是吓唬小孩子河里有水鬼专门找替身的!这些诡异的传说还是吓住了不少孩子,毕竟我记忆中儿时的大沙河里每年总有几个溺水的孩子。后来渐渐地也就害怕而不敢一个人下水除非有大人的陪伴。


除了游泳和戏水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到八拱桥下靠近岸边的桥洞子里挖胶泥了,哪里的胶泥粘性很强适合捏成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我们称之为玩泥巴。其中有个游戏叫“玩哇喔”两个小伙伴都挖好自己的泥巴,捏成平底的碗。然后高高举起用力倒扣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泥巴捏成的碗底就会破一个洞洞,两人就比较谁的洞洞大,输家会从自己的胶泥上抠下一块补偿给赢家,直到其中一人的胶泥输完,然而赢家的胶泥却也没有增加。我到现在都不清楚这个玩泥巴的游戏为什么叫“玩哇喔”,只知道那时的我们躲在桥洞子里阴凉舒服,欢笑和吵闹声不时回荡在八拱桥之下,那石头桥也似乎默默的欢笑着吧。


然而有一段时间小伙伴们不敢靠近八拱桥了,因为在桥下多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个人看不清年龄因为他脸上始终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很破旧仔细看像是绿色的军装,他腰间系着绳子,上面别着一个奇怪的喇叭,后来有小伙伴说那是军号。我们不知道这个落魄如乞丐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而长辈们却说:那是个疯子,打仗时吓疯了,千万不要接近他可怕得很。


我们果然不敢再下到八拱桥下了,那疯子占据了桥洞子,他整天躲在那里时不时地探出脑袋看桥上的行人,而在桥上栏杆处趴着看下面的小孩子就会一哄而散。小孩们根本不敢近距离接触这个疯子,每天傍晚的时候从桥洞子下还会传来冲锋号的声音,那声音响亮而高远从八拱桥下猛的飞出来似乎还带着一股凄凉和悲壮,一时间仿佛那号声和八拱桥产生了不可知的共鸣,时间好像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


然而没有人知道疯子到底是沉迷在哪一场战争中,有人说他是志愿军老兵,又有人说他是越战老兵……众说纷纭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疯子不见了就像八拱桥下的流水一样不知道流到了哪里去了。


而这座石桥依然坚固的矗立在那里,默默的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八拱桥经历雨雪风霜以及战火的洗礼几十年来几经修复大体未变,但是它终归是太陈旧了,有一段时间时桥上都出现了裂缝……直到2015年已然成为危桥的八拱桥终于被推倒重建了,新的桥梁很坚固却没有了老桥的沧桑和历史印记了。


这座桥梁几乎见证了小镇从黑暗走向光明,从贫困走向繁荣,从旧世纪走向新世纪,如今它泯灭在历史中只留下一个名字,新的桥梁继承了这个名字,但愿这个名字能让我们以及后辈们不要忘记那些屈辱的历史,牢记先辈们不可磨灭的功绩。如今幸福和平的生活来之不易,吾辈当砥砺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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