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不堪回首
几日后，赵光义不仅令户部消去了卓韵彩的官妓之身，而且为了表彰她有个状元弟弟，特赐二品诰命云夫人，还加赐了卓韵彩一座府邸，让她可以与状元弟弟同住。搬过去的当日，卓韵彩靠在楚华的肩头，悲泪长流。
楚华扶着她问：“姐姐，今日你应该高兴才对。从此之后你不再是官妓了，有了自由之身应该开开心心过日子啊。”
卓韵彩一声叹息道：“姐姐是高兴，可是谁知道，这日子能让姐姐过多久？只怕也是昙花一梦而已。”
楚华说：“姐姐何出此言？”
卓韵彩将头靠进楚华怀里，言道：“你是未来之人，总会回到那边去，丢下姐姐还不是要孤苦伶仃度过残生？”
楚华情不自禁抚着卓韵彩言道：“如此可好？我若是有一日离开，就带你同行。”
卓韵彩仰头怀着一种期盼说道：“你此话当真？”
“我又岂会欺骗姐姐？”
“哎，但愿尽如你言吧。你毕竟不是真的韵慧，哪里知道我心中的苦楚？”卓韵彩寻个借口回到这就房中，对着一站孤灯长吁短叹。
想当年卓韵彩正是风华正茂锦绣年华，卓家乃是南唐金陵城著名的书香世家，祖上代代尽是才子，曾经被后主李煜赐了“天下书香”的御匾。本应该有个好结果。不料命运乖蹇，祸事不断，最后沦为官妓。
这个南唐后主李煜治国一塌糊涂，却是号称第一的风流皇帝。他这个风流并非事荒淫无度，而是才华飘逸在当时堪称帝王家第一。
李煜在词上的造诣非同一般，是得到家传渊源的。他的爷爷李昇建立南唐时，中原地区的皇帝是石敬瑭，这是个荒淫无度又残暴无比的君王，但是实力非常强大，李昇打不过他，自然也没有问鼎中原的勇气，心甘情愿在江南一隅偏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国内的经济建设上。
他统治开明赋税很低，很高度重视文化发展。昇元四年（公元940年），在庐山白鹿洞建立了 “庐山国学”，招揽天下贤才来讲学。这就是庐山后世著名的白鹿洞书院前身。李昇不轻易发动战争，使得南唐成为十国华夏力是最强盛的国家。李昇去世后，李璟即位，他的文学功底在父亲影响下相当不错有一阙著名的《摊破浣溪沙.菡萏香销翠叶残》，如下：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可以看得出虽然不如自己儿子，却显然已是高手。
南唐的文学氛围在整个五代十国时是最浓烈的，经济的富足往往是文化发展的前提保证，南唐君臣中不乏名词高手。李煜就是其中佼佼者。正当李璟考虑着扩张的时候，北方的后周柴荣率水陆大军南下，柴荣是五代十国第一英雄，李璟完全不是对手，被柴荣欺负了几年后，李璟心灰意冷，为了不当亡国之君，赶紧传位给了李煜。
李煜更是不问国事的君王，心思都在填词，他给后世留下许多经典作品，其中特别出名就有十首之多。有几首简直家喻户晓老幼皆知。
比如那首《浣溪沙》：“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了。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那真是字字血泪，断人肝肠。这李煜应该是个政治家，偏偏是个文学家、艺术家。当年就是这个李煜因为非常欣赏，卓韵彩父亲卓斐雯的才学，才会亲自题了这么块御匾。
有了南唐皇帝的御匾，卓家在金陵更是名声大噪。随着卓家声名鹊起的同时，来卓家保媒拉纤的也是络绎不绝，因为人人都知道卓家有个貌美如花，才学过人的女公子卓韵彩。
偏偏卓韵彩对媒人保的哪些纨绔子弟一个也没有看中，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影，那就是他父亲的门生上官轩阁。这上官是卓斐雯最得意的弟子，才学也是一众弟子中的出类拔萃者。
一次上官轩阁到老师家长探望，不巧卓斐雯外出访友，接待他的只有卓斐雯的长女年方20的卓韵彩。卓斐雯老妻早故，家中只有卓斐雯和一对儿女。
上官一身玄色衣袍，头戴繻巾，风流倜傥，走进金陵飞燕巷，站在一座小楼前，仰头看看上面的一块御匾“书香天下”，笑了笑轻轻扣门。一扇小门打开，门前站着个14、5岁的少年，看着门外的上官轩阁，疑惑地问：“这位公子找何人？”
上官很亲热地笑语，“想必这位就是学弟了吧？学生上官轩阁，是卓先生的门生。”
那少年露出一口白牙灿烂地笑起来，“原来你就是父亲常常提起的上官学长。小子卓韵慧，快请进吧。”
“小弟，是何人来找父亲？”楼内传出一个女子声音，宛如黄莺啼啭。
“阿姐，是上官学长，上官轩阁来找父亲。”
“先请上官学长进来吧。阿姐即刻就来。”
卓韵慧对上官轩阁做了请的动作，“上官学长请进，家父外出访友，阿姐即刻即来。”
上官随着卓韵慧走进这座名满天下的书香楼。这还是上官第一次来先生家中。卓韵慧引着上官轩阁走进客厅坐下，又斟茶上来。上官轩阁客气地坐在厅里的下座，有意避开了上方的两个主位。抬眼打探这座雅致的小厅。
花梨镶嵌茶几，楠木雕花靠椅，一张漆雕的梅兰竹菊的四季屏风。刚刚端起茶杯，便听见一阵环佩声，一个淡妆女子从屏风背后走出。一身乳黄色丝缎金银丝百鸟朝凤瑞纹锦裙，发髻上一支拉丝玛瑙步摇，两朵镂空牡丹翡翠绢花。
上官轩阁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一边陪着的卓韵慧已经开口，“上官学长，这位是家姐卓韵彩。阿姐，这位就是学长上官轩阁。”
“上官学长，快快请坐。”卓韵彩客气地请上官轩阁重新落座，走进在对面的下手位坐下。
“晚生有些学问上的疑惑，特来讨教先生，不料今日先生外出，晚生有些鲁莽了。”
“上官学长不必自责，家父本是忽然心血来潮出门去了，怕要耽搁数日，上官学长可多隔几日再来。”
“如此也好，卓小姐，晚生还有一事叨扰，不知可能应允？”
“不知上官学长还有何事？”
“上官闻听先生的书香楼上有一库绝世藏书，不知可否一观？”上官轩阁朝着楼上望去。
卓韵彩不由抿唇一笑，“学长，从何处听来此等说法？怕是那些世俗之人因圣上赐匾‘书香天下’而杜撰呢？”
“竟是如此吗？先生没有绝世藏书一库？”
“家父藏书自是有一库，不过寻常四书五经而已，其中倒也有几本珍本、孤本，学长若是隔日有暇，不如等家父回家后再来借阅。今日家中只有我姐弟二人，久留学长恐有不便。”
“如此甚好，上官就此告辞，多有打扰了。”上官轩阁起身辞别。
不料从此卓韵彩和上官轩阁心里都有了对方，还真是应了古话所谓一见钟情。等卓斐雯回家后，上官轩阁便再度登门讨教，又上书楼借阅，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眉目传情，情愫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