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

        英子想母亲了，非常非常地想。

        英子上次回娘家时，天蓝地透透的，白杨树上满树的黄叶儿紧紧地巴在枝条上，爬死虎叶子红地让人眼馋，梨树的叶子有红也有黄。母亲正坐在大门外，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梨。

        时间过得好快，已经快到冬月了，所有的树都像个秃了头的老头儿一般，耷拉着脑袋，一点儿精神都没有。已经快两个月了，英子一直都没有时间回娘家。

      小区里有一个个头儿、背影看起来像母亲的女人，每天晚饭后都要到楼门前的广场上跳舞。英子就想，这时候母亲在干嘛呢？吃饭？看电视？还是到别人家唠嗑去了？

        逛街时，英子看到有老人装时，尤其是颜色看起来喜庆的，总要凑过去看看，摸摸，有母亲穿着合适的，便要亲自试试，母亲比英子稍胖点，只要大一号就行了。英子看中了一件紫红色的棉衣，还不错，买了。路过老北京布鞋店，那双布鞋母亲应该会喜欢吧，买上。

        买药时，药店的年轻女孩儿介绍道，这两天店里的阿胶膏在搞活动。英子问，有适合老年人的吗？女孩儿赶紧推荐了一种，英子没问价钱，掏出了医保卡。英子想起母亲一直在吃钙片，又问道，有老年人吃的钙片吗，女孩拿来一瓶，英子把医保卡递给了女孩。快出门时，英子又折回来，有洗脚盆吗？英子想起父亲喜欢泡脚。女孩儿手脚麻利，拿来一个能充电又可能按摩的，看起来还不错，英子继续刷卡。

        吃饭时，闺女说，姥姥蒸的包子好吃，我们放假回去一定让姥姥再蒸点；姥姥做的麻花儿也好吃。闺女嘴巴没停，边吃边说着。英子没有吱声，眼睛红了。

        晚上，好多的梦哪 ，母亲在蒸包子，拧麻花，穿着新衣服，满脸都是笑，只是不说话。英子叫着：妈――妈――。母亲微笑着 ，没有说话，又忙着炖羊肉了。突然，母亲没有了。英子大喊，妈――。英子醒了，枕头湿了。

        第二天中午，英子问女儿，明天中午自己解决午饭，能行吗？闺女已经上七年级了，她信心十足，能行。然后，英子打电话倒班，她打算明天一早下班就回家。

        晚上，是英子的夜班。英子上了一夜的班，夜好长啊，英子一夜没合眼。八点半，英子下班了，太阳还没出来呢。

        不到九点，英子左手右手拿得满满当当地坐上了昨天就已经联系好的的士。一路上，路两边的树上光秃秃的，地里也空空的了，英子记得上次回家时有些地里的棉花还没有摘呢。

        到自己家了，英子没有下车，的士继续开往母亲家。远远地，英子看见母亲站在大门外，穿着去年英子给买的那件大红色外套，女儿说姥姥皮肤白，穿红色好看。天空像一匹蓝段子，没有一丝丝风，母亲在晒太阳。

        英子老远就喊，妈……母亲有些意外，英子回来时没打电话。

        吃饭了吗？我昨天刚蒸了包子，还炸了麻花，我烧好了汤，刚出门晒晒太阳。说话间，包子，麻花已经摆好了，还有羊肉汤，粉条真多，英子喜欢吃粉条。

        英子打小就喜欢睡热炕。午饭后，英子躺在炕上与母亲说着话。没有主题，说孩子，说父亲，说亲戚，说邻居，提哪说哪，絮絮叨叨，说了好几个小时。不知不觉，已是下午四点了，母亲起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叮叮当当声响起来，母亲在切白菜，英子说我来和面，母亲说道，我早就和好面了，肉我也剁好了，白菜大肉馅。英子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剁的肉。

        英子与母亲一道儿包饺子，母亲再没有说话，一直听着英子一个人说着。晚饭后，女儿打来电话，妈，你啥时候回来？姥姥呢？母亲接过电话，还没吃饭吧，你妈吃完饭就回去了，我们吃饺子，你吃吗？女儿大声说着，吃。还要吃包子和麻花呢。母亲连连说道，有呢，有呢……

        不到六点钟，老公下班了，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要接英子回到新家那里。

      出门时，母亲提了两大袋子东西，英子问，什么，咋这么多。母亲红着眼，就是些馍馍什么的，哦，还有一盆饺子，到了赶快给孩子热热，她该饿坏了。英子笑笑，我咋也像日本鬼子进村了一样。

        老公接过东西，开车。英子没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