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

        横穿过两条幽巷，扔掉随手带下来的垃圾，迈着微醺的脚步，酒意还在流转间，噙着笑意回家。

        临近国庆长假，这南国的入秋时节，依然有着些许燥热，令人好是心烦。同事在闷热的车间（实则很小的一间工作室，我们同事都称之为实验室，仅仅只够用来做些样品测试），一刻不停地赶做节前的订单。我以左手托着头，右手握着鼠标，双眼紧盯屏幕，思索着接下来的程序思路，该如何去实现这个令人蛋疼的功能，心里则不知道问候该客户多少遍了。

      “叮咚，叮咚。”我从难以为继的思绪中起身，揉弄或调整脸部的表情，使劲的挤出个自认为礼貌的笑脸，迎进来这位陌生的客户。从记忆中去找寻关于他的点滴，哦，好一位难缠的客户。

        他身材有些瘦，个子不高，上身是件干净的白衬衫，下身配上黑色的休闲裤，搭着一双黑亮的皮鞋，举手投足间，我只想到:很是标准的业务员穿搭。

        拿出上午同事做好的样板，很是利索的给他，“我同事现在出去了，这是给你的样板，已经测试可以，你回去测试就可以了。”我担心他不懂我的动作，所以又补上了上面的这句话，然后就准备回到座位，继续接上之前的思路。

        “那在这里测试一下吧，我拍个照发给我的客户那边。”他神色自然，很是镇定。如此，我下午的两个小时或许更长，就在这场测试，拍照，换种方式再测一下，再拍照中悄然流逝。

        送走这位客户时，偷空看了下手机，是我们那位提前下班去接小孩下学的老板娘发来的群消息“下班过去吃饭”。我们都称她周姐。

        下班时间总是比你想的要早些，因为你还要再加个班，或许叫托班更为合适，因为不长，半小时不到。

        同事不多，大家都是在同一个城中村，所以一起往老板家过去，我们称呼老板“祖哥”。在回家这段路上，另外两个同事小刚，小七也是夫妻，说着他们的家常，聊着他们的理短，夕阳未落下前，总是很美好。

        城中村离公司不远，很快就到了祖哥家。刚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香辣气息扑面而来，必是一道正宗的川菜。我放好手上的百威啤酒，随意的搬来把椅子坐下，看到正坐在平板电脑前面，手上搓着橡皮泥的小女孩，祖哥的女儿。右转过目光，搁着那道玻璃门，看到正忙碌着的女主人，手拿着锅铲翻动着锅里的美食。那是一个大的不锈钢盆，我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确实可以闻到整个屋子的气息都是那里飘散过来的，浓郁，令人产生一探究竟的冲动。我压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美食在上桌之前总要遮上一层面纱，让人捉摸。

      小七去帮周姐做菜下厨，我们三个男人各自拿出手机，不再关注厨房的变动。这不知从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好似一到这样的饭局中，女人总是厨房的主力，男人就是在厨房外，坐等着吃，扯皮吹水。可是在私下，我总会听到祖哥在家做菜手艺不错，小刚掌厨也是把好手，每当此时，不自觉间会想笑，生活很美。

        大菜出锅，该男人们出把力，把一大盆满满的滚烫的香辣牛蛙端上桌来，分好碗筷，摆好酒杯，拉开啤酒的拉环，一人满上一杯，就可以开吃了。女人们还在厨房忙碌着，陆续出锅一碟小炒青菜，一碗蒸蛋，一盘青椒炒肉，殊不知这期间男人已推杯换盏好几轮。

        等待女人上桌，大家一起先碰个杯，说一下今天的饭局主题，祖哥生日，一起祝一个生日快乐，这是在简单不过的话语，却也是在实诚不过的祝福。

        啤酒的醇香在口齿间流转，牛蛙极嫩的肉质裹上浓郁的红油，火辣的热情在味蕾上绽放。不知不觉，你来我往，杯盏交错间，光影相织，好似多出几只手，多出几个人。手举杯，碰杯，一饮而尽。人影晃动，头似摇似摆，却是洋溢着单纯的笑。

      酒兴正酣，怎能不聊些酒呢？说那红的，白的，黄的，或是掺着喝的，都是之前的回忆，说着那些酒局的故事。

      祖哥是需要陪着客户喝酒的，奈何对酒精是天生的不行，沾酒就红脸。在他的故事里，每次的都是以醉酒结束。他说，唯有一次没有醉过，在他姑姑家的家宴上，有两位长辈，三个女婿，他一个侄子。他们的第一杯酒下肚时，两个长辈若无其事，其他四人却是红了脸。我就好奇，都红脸了，还能不继续喝，还能是个不醉酒的故事。只听他说，桌上还有三个女婿，并不需要他这个侄子来陪酒，他喝过一杯就没在喝了，到最后三瓶白酒，三个女婿倒是一人一瓶，很是公平呵，结果下了酒桌，就上了床铺。

      讲到这，我举起手上的酒杯，和他碰个杯“喝”，一饮而尽，再倒。

      每年过年的时候，怕是我们家最热闹的时候，在外一年的游子在年三十这一天在家里聚拢，一顿热闹的团年饭。吃饭怎能无酒，这是父辈的想法，而且还是这种大型的家族宴会（一般团年饭叔叔伯伯，堂哥堂嫂，出嫁的堂姐都会带着姐夫回家吃这一顿饭）。酒都是平常父辈舍不得拿出来喝的酒，先是给父辈倒上酒，然后才会问及我们这些晚辈，我们都是不喝的，他们也不勉强，或许在他们眼中，我们还是儿时模样。父辈间的酒话，这个时候大多就是对前一年的总结，以及对后一年的展望，在这些话语间，他们不知道他们一年一年的老了。尽管如此，我们这一辈也还是没能参与到父辈的酒局中。

      再次饮上一杯，看着桌上已空的菜碟，以及那红红的一锅有汤，却是不见了热气腾腾，这酒局也接近尾声。倒出瓶中最后的酒，一人分润点，就一个“喝”字说出口，我们也可以喝完这杯中酒。

        今天的酒局，喝的尽兴，大家都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