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

曾有幸游历江南一带。于今,只能依稀记得到过哪些地方,至于见过何种光景,自是早已被喧嚣忙碌的生活所冲淡,变得不甚了然了起来。而江南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怕是只有雨了吧。

第一次邂逅江南的雨,是在从南京去往常州的路上。在金陵的几日,倒是天气晴朗,闷热得很,到了晚上还可以到秦淮河边夜游,只不过南方的蚊虫令我不胜叨扰罢了。不数日,离了金陵,乘上火车,在路过镇江之时第一次见识了江南的雨。雨滴落在车窗上,划出一条水线;整个镇江城笼在茫茫的烟雨中,连远处的高楼也朦胧了起来,只见得到楼顶塔尖那红色的引航灯,一闪一闪地亮着,不由得令人产生迷茫之感。

这雨于我来说,并未持续很长时间;出了镇江地界,已是几乎不可见了。此后在常州的几日,也并未下雨;而这与江南之雨的第二次相遇,则是在常熟这座小城。刚到江南不数日,就因水土不服而不争气的生了病的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见识了江南奇景——太阳雨。现在想来,却也真切是生平仅见的光景。身为北方人的我,总是认为下雨必定伴着乌云满天。乍见此奇景,自是不由得感叹“咄咄怪事”了。然而这样的雨,却并不能令我欢喜——习惯了北方气候的我,不堪忍受南方的湿热,本想着雨可以带来一些清凉;可这太阳雨一下,倒令空气湿度增加了几分,衣服湿的好像随时可以拧下水一样,徒增了些许苦恼。

无论喜欢与否,雨总是还要下的。这两次的雨,我是躲在车厢和房间里远观的;而与江南之雨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则是在虞山之上。出发之时,本是阳光明媚;而方才爬到半山腰时,便下起了如丝的细雨。南方的雨与北方有着明显的不同。江南的雨,来得毫无征兆,不像北方,北方的人们多有查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因为北方的雨大都可以预测,且雨量往往较大,动辄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南方的雨,则明显温柔了一些,雨滴落在身上,大有一种毛发掠过皮肤之感。南国虽不缺少暴雨,但细雨却绝对是江南之雨的主流。

行在山路上的我,自是无处避雨,也不想避雨。习惯了北方的雨,这南国之雨,竟令我有些许舒适之感。于是想起了苏子《定风波》中的词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然而我却并不是苏东坡,没有他的豪情,也没有他的才思,“吟啸”不消说,是做不到的了。闷热的夏日午后,一场细雨过后,我竟兀自生出清凉之感,于是移步进一家设在路边的茶庄,品一盏香茗,看着窗外如丝如毛的雨,听见佛寺钟磬的声音,望见撑着江南纸伞的人。霎那间,恍若隔世,自己仿佛化身古时的骚人墨客,于一场江南之雨中,属文赋诗,融于南国盛夏的良辰好景之中。

离了虞山不久,我便再次北上,回归了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北国家乡。光阴流转,当年江南的记忆,大都混沌了。唯有那虞山观雨之景,铭刻在了我的脑海当中,若干年后,依然清晰明了。而那记忆深处的江南之雨,亦是许多年未曾再见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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