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二O一O年前后,网约车还没有出现。 淮安城里靠车子拉客吃饭的人,大致分成四个档次。出租车司机理所当然排首位。他们的车子是货真价实的轿车,车身是统一而又鲜明的颜色:上半部分是淡蓝色,下半部分是银灰色;车顶上都镶着火焰一样的灯箱,像公鸡头上的冠。每天不分昼夜,的哥们开着车子,在大街上来来去去,招摇过市似的,一遇到招手的客人就会停下车子,打开车门,探出头问客人去哪里。出租车起步价十块钱以上,路费按计价器打出来的结;一切似乎规规矩矩。淮安城很小,的哥师傅更喜欢接路途远的客人,最好东到盐城,南到宝应,西到淮阴,北到涟水…出租车都经过改装,燃烧气体,运营成本就省下许多。接到长途客人,往往客人先出一口价,的哥再加一点,最后在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钱上做成生意。每天天黑以后,镇淮楼这里就停着好许多出租车;的哥扯开嗓门,殷勤地叫唤,像菜市场的小贩,“哎…淮阴,淮阴,十块钱一个人…” 场面非常热闹。
城里短距离的生意绝大多数都被第二档次的人包揽了;电动三轮车师傅是支庞大的队伍。小小淮安城足有三千之众,有男有女,老中青三代人占齐。他们分散在车站、站台、景点、学校、医院,甚至政府大院门口;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看到他们的影子。这些人是淮安的活地图,哪条街道,哪个老巷子,犄角旮旯,他们都记得一清二楚。由于僧多粥少,竞争就异常激烈。每个人都磨炼得眼疾嘴快,不放过任何一个在路上徒步行走的人。城里的主要马路逐渐对这种横冲直撞的交通工具限行;像镇淮楼大街、西长街、南门大街,白天绝不允许通过。他们便挑巷子钻;县东街和东岳西街就经常被堵得水泄不通。老百姓对他们的行为还是比较宽容的,毕竟他们的存在,方便了人们的出行;而且价格比出租车便宜多了,五块钱就可以跑大半个淮安城。
事物的发展总是有盛就有衰。七八年前,人力三轮车还是一支大军,如今只剩下一些散兵游勇在城里游戈。车夫和车子一样老,一样黑;他们也许不缺钱养老,只是割舍不去对这行业的一份感情。他们会蹬着脚踏在人群中时快时慢地前进着,嘴里都懒得吆喝,生意却经常不请自来。敝篷成天折在一起,除了烈日或者下雨才会打开。他们一天跑不了几趟,挣不了几个钱,却乐在其中,照常早出晚归,重复着渐行渐远的记忆中的生活。
黑车司机开着上档次的轿车,却落不到一个好名声。交通部门不但不支持他们的职业,反而隔三岔五来一次打击运动;一些违法分子也爱拿他们作为下手目标。所以,老百姓都说开黑车的都是猴子,样子看上去多少带点凶相。黑车不敢像出租车、三轮车那样,在城里自由转悠带客;而是停在城市的边缘地带,像城南商贸城,城北长途汽车东站。其实,每个黑车司机都有固定的客户,这些客户又爱在夜间活动;娱乐城、宾馆的门前空地上,他们就在那里等人。要是遇到又有钱又豪爽的老板,一趟就能挣一张整的红票子。人们白天看到的黑车司机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把车门大开着,躺在座椅上呼呼大睡。!
阿强也是一个黑车司机,从事这份职业已经五年光景了。这个在老城区长大的中年男人生得五大三粗,若不是嗜赌成性,恐怕早就混得风生水起。一个赌字却让他债台高筑,家里人也只能在背后发泄性的骂上几句,除此之外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那火药桶的臭脾气一点就着,叫人害怕。仿佛就在一夜之间,阿强明显感觉到别人都在疏远他,他这才体会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早晨,他把车子停在美食街路口等客,一支紧接着一支抽烟。这时,死党怀远钻进了车子,点燃香烟,问他想不想发财。他把烟头一甩,说道:“做梦都在想。你难道不知道我欠了一屁股债?看看那几个混蛋一”阿强朝窗外其他几辆黑车撅撅嘴,说,“以前整天拉着我打牌,现在都躲我!对了,你有路子吗?不要忘了我!”
“所以找你了,不知道你敢不敢做?”怀远吐了一口烟,说。
“有什么害怕的?杀人都敢,只要钱给得多!”阿强听说有发财路子,立刻来了精神。
“好,我没看错人…”怀远边说边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纸递给阿强,“打电话给这个人,他会告诉你怎么做?我走了!”
阿强目送怀远的车子开远了,半信半疑地拨通了纸上的电话,响了许久才有人接听,是个女性,从声音判断,年龄不大。他试探地问对方认不认识怀远,却想不到女孩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阿强有点惊讶,但他又猜想女孩一定是怀远的朋友,是怀远举荐的他,所以他直接切入话题,说,“怀远说你会给我一条发财的路子,我想知道你要我干什么?”
“你够胆吗?”女孩的话很少,口气傲慢。
“没胆就不会打这电话!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制造一起车祸,撞死一对母女!你好好掂量,想通了打给我。”女孩说完就挂了电话。阿强的心里却七上八下了:杀人这种事,嘴上可以随便说说,要是真叫他动手,他不由得胆怯了。
这一天,阿强总共挣了一百多块钱,扣去油费,所赚无几。他的心里还在为上午的电话纠结着:如果真的撞死母女,事情一旦败露,他的余生轻则在牢中度过,重则还会判死刑。人苦来苦去,挣钱不就是为了养命么?命都没了,钱还有何用?太不划算了。可是,他又想到,妻子还不知道他因为赌钱身负重债,一旦暴露,这个家真有散的危险。虽然他不喜欢妻子,却又离不开她的操持,况且老父母也不会原谅自己。如果事情做成,一定会得到一大笔钱。只要做得天衣无缝,谁能怀疑其中有蹊跷?关健是不能被这女孩耍了,必须要掐住她的死穴。他决定以后每次通话,都要录音,免得死无对证。于是,他决定接这个单子。半夜里,他给女孩打电话,对方却已经关机,他感到失望,迷迷忽忽地度过一夜。
翌日上午八点过后,阿强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是女孩打来的,立马按下了录音健。女孩声音依旧傲慢,“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嗯,事情做成给我多少?”
“每人二十万,事故赔偿的钱我来出。”
“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就不要做!”女孩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是不够胆。不是熟人介绍,才不会找你。他这是办的啥事?想做的人多呢!”
阿强想到女孩嘴里的熟人一定说的是怀远,心便放下一些,赶忙说,“对不起,是我多心,你别往心里记,但是这事风险还是很大,所以我要每人三十万,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一个人扛着,绝不连累你。”
女孩沉默了,好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说“我最多给你五十万,不做算了。”
阿强还想在钱数上再争取五万,女孩却说要挂电话,他才表示同意。女孩又许他,“过两天,我打五万块给你作订金,剩下的钱事成之后一次性全款付给你。记住,对谁都不许讲!”
三天后,女孩果然很守信用,把五万块钱打到阿强用别人身份证办的新卡上。接着,他又收到那对母女的照片和信息。他便酝酿如何制造这起车祸。
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跟踪和打听,阿强对照片里的母女有了大概的了解。母亲名叫肖百荷,三十九岁上下,长得秀气端庄,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她的父亲是淮安城里最早富起来的那一帮人之一,开一家很大的公司。肖老先生膝下无儿,便招郝青松为上门女婿。他是大学生,比肖百荷大两岁,一米八的身材,四方四正的脸;年过不惑,仍然精力充沛,是他坚持健身的结果。他精明强干,在复杂多变的生意场上游刃百有余,颇得岳父的赏识。当肖老先生年过七旬,人老体衰的时候,郝青松顺理成章接了他的班。肖百荷和丈夫只生下一个女儿,随母亲姓,叫肖燕,今年十六岁,在淮安最好的中学读初三。他们一大家子住在城南的紫星花苑。这里是富人区,每户人家都是别墅,有单独的大院子,院子外排满豪车。肖百荷每天清晨六点准时起床,亲自为女儿准备早餐。自从丈夫接手公司以后,她就在家做全职太太,既可以接送小孩上学放学,也可以孝敬父母,她打小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六点半,她会准时用轿车把孩子送到学校,中午十一点又来接她,天天如此。
阿强完全掌握肖百荷母女的生活规律后,又把他准备作案的地点仔细观察了几遍。学校位于淮安城西边,里运河畔。出校门,门口是东西向的西门大街,向东百步远,与西长街交错。他在十字路口嗅出了味道:肖百荷一般把车停在十字路的东边,那里有较宽的地方。肖燕放学以后,她会领着孩子步行穿过西长街,进入车里。他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于是他把肖百荷母女步行到十字路口时间点捏拿得准准确确。女孩又在电话里不停的催促,他决定出手,毕竟事不宜迟。
十一月下旬里的一天,晨风吹在人的身上,有几丝寒意。天空晴朗,阳光洒在小城的每个角落,快中午时又变得暖和了。阿强一个上午心情混乱,他不停地抽烟,舌头都快麻木了。离肖燕放学还有几分钟,他才把车子开到西长街上。今天的光线特别好,可以清楚地看见从十字路上经过的每个人。离动手的时间越近,他越紧张,心便越扑腾扑腾地跳,汗都沁出了手掌心。该是前进的时候了,他一点一点向前驱动车子,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和他事先设计的一模一样,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肖百荷搀着女儿的手正经过马路,她俩有说有笑,完全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阿强踩下油门,车子便呼啸似的向前直冲,他忍不住习惯性地按喇叭。就在离母女俩还有五十多米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车窗前的两个人似乎被他的快速而来的车子吓蒙了,显得不知所措,惊慌不已。还有三十多米的时候,肖百荷用全身之力,把女儿推向一边,只身站在路中央。阿强被一种力量震憾了,他猛地踩住刹车,尖锐的声音穿透空气,响遍淮安城。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商户、行人,司机都跑到这里,要看个究竟。
阿强坐在车里惊魂难定,浑身的冷汗沾湿衣裳。他不知道车外的情况是否严重,围观的人个个好像义愤填膺,有两个壮实的汉子都开始拉他车门,挥着拳头想要揍他。他还是硬着头皮下了车,耳边立即响起七嘴八舌的指责声:
“你会不会开车呀?这么人多的地方开这么快!”
“赶快报警,把他抓起来!”
“这种人,就该判重刑!”
阿强的脑子嗡嗡响,他看着那些愤怒的面孔仿佛变得很狰狞。他又看了一眼地面,没有血迹,肖百荷不是被撞的,而是吓晕了。这时候,她醒了过来,煞白的脸逐渐恢复正常。她被一位大娘搀起,衣服上沾满灰尘。她先在人群中寻找女儿,发现孩子安然无恙,才走到阿强面前,对围观的人说,“大家都不要怪他,我们也有责任,现在我们母女平安无事,你们都散了吧。谢谢你们!”
围观的群众见当事人如此通情达理,都说阿强遇到了好人,然后纷纷散去。这时,警察已赶到这里,见是肖富翁的千金受到伤害,就要狠狠地惩罚一下阿强,被肖百荷拦住了,还为他说了不少好话,警察才饶恕了他。然后,他们护送母女俩走进轿车,其中一个做了一回她们的司机。
阿强目送两辆车子开出了西长街,才转身回到车里,开出不远,手机就响了,是女孩打来的,声音气急败坏,“阿强,你为什么不撞上去?”
他心有余悸,有气无力的回道,“我下不了手,那定金—定一”
女孩打断他的话,说,“孬种!没用的东西!去死吧!”
阿强还想解释,那边却挂了。他再打过去,已经关机。那五万块定金的事不解决好,他心里始终不踏实。
半年以后的一个早晨,他刚把车子停在老地方,就看见几个车友在议论什么,便上去凑热闹。其中一个人说道,“怀远这下倒霉了,昨天傍晚在西长街把一对母女撞死了。”
另一个车友则说的绘声绘色,好像他就在现场,“当时的场面太惨了,真不知道这家伙车子开多快,母女俩当场就被撞飞了。然后重重地摔地上,脑浆子都出来了。"
阿强惊呆了,浑身颤抖着回到车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眼泪竟真的流了下来。接下来连续几天,他都躲难似的闷在家里,也不出去揽生意做。他想到过报警,又担心把自己搭进去。如果不报警,他觉得良心受着谴责,就好像肖百荷站在他面前愤怒地盯着他看。思考到最后,他决定不能让这件事就这样被捂下去,他想出了另外一条法子,去找郝青松,对他讲出实情。他费了不少周折才把郝青松的手机号弄到手,然后给他发短信,告诉他肖百荷车祸是谋杀。信息发出去不久,郝青松就把电话打过来了。他开门见山,问道,“你说吧,我们在哪里见面?”
阿强回道,“晚上八点,淮安酒店的大厅见。”
当晚,酒店大厅里已经灯火通明。他找了一个紧靠窗口的位置坐下来。窗外是人工湖,湖水清澈,晚风吹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准时八点,郝青松走进大厅。两人事先都讲好了衣装,所以很快就认出了对方。他们只说了几句套话,郝青松便直奔主题,问道,“你怀疑有人雇凶制造了这起车祸?”
阿强答道,“不是怀疑,是肯定!”
“为什么?”
“因为也有人雇过我,但我没做。”
“啊?”郝青松惊讶不已,紧紧盯着阿强的眼睛,这是他谈生意时的技巧。通过这种注视,他能看到对方的内心。他问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我们通过话,是个女的,岁数不大。”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因为我有录音。”
“哦,我可以听听吗?”
“当然。”
阿强打开手机里的录音部分,然后递给郝青松,他没有立即去接,而是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去做?”
“我胆小,好了吧?”阿强瞪了郝青松一眼,问,“你还想不想听?”
郝青松这才接过手机放到耳边,阿强心里忍不住骂道,“妈的,贱货!”当他明显地看到郝青松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连脸色也变了的时候,一把夺过手机,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那女的是谁了?”
郝青松答道,“一时想不起来,声音好像有点熟悉,你要我怎么做?”
阿强说道,“你应该报警,把她抓起来,判她死刑,为你妻子孩子报仇!”
郝青松回道,“那是肯定的。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难道不想要些别的?比如钱?”
阿强回道,“如果为了钱,我就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郝青松说,“嗯,你还不错!放心吧,今天的见面到此为止,我们就当没有见过面。我先走了。”
他讲完话,就准备转身离去;阿强立刻叫住他,“喂!一个月内如果没有任何动静,我会亲自去报警。”
郝青松点了一下头,然后径直走出大厅,钻进了车子。他没有朝城南方向开,而是沿着楚州大道一直向北,然后进入翔宇大道,向西驶进一个高档小区。停好车子后,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到电梯门口,谁都不知道他在这高高的楼上还有一个家。以前他都带着一种兴奋与渴望走进这幢楼里,今晚他却充满了悔恨与愤怒。
他按下门铃,不一会儿,年轻漂亮的叶晓莉就为他打开门,像过去的一样张开双臂搂着他的脖子,一个劲的亲他,还说着许多甜蜜的话。以前他是多么享受这样的良辰美景,现在他却感到厌倦,不耐其烦地推开这个身材热火的女人,铁青着脸。
“你怎么了,老公?身体不爽吗?脸色这么难看?”叶晓莉撒娇地问,却看到郝青松紧盯着她的脸,问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做什么了?”
“你心里清楚,你太歹毒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我真后悔认识你!”
叶晓莉刚才还挂着微笑的脸也变得阴沉了。她生气地说,“你今天吃错药啦?一回来就发神经!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郝青松怒眼瞪着,随手把茶几上的杯子摔向地面,说,“是你雇人撞死了我的老婆和孩子!”
“你放屁,凭什么说是我做的?”叶晓莉矢口否认。
“那行,你现在就跟我去公安局,把事情讲清楚。”郝青松边说边上去拽晓莉的手,然后准备开门。
叶晓莉用力打开男人的手,盘头的发夹被弄落了,长发散了下来。她气喘吁吁,待平静了许多,才说道,“是我做的,你怎么会知道?”
“是那个阿强告诉我的,你雇过他吧?”
“呵一”叶晓莉轻蔑地一笑,说,“原来是这个孬种,我还没找他要那五万块钱订金呢!他还好意思找你?”
“你疯了!”郝青松盯着晓莉看,突然觉得她不是美女,而是魔鬼,说道,“我给你的一切难道不够你挥霍享受的吗?你杀了她母女,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是我害了她们,我真后悔!”
“够了—”叶晓莉打断男人的话,说,“你以为我跟你,是为了钱吗?不是的,我是真心爱你的,我要风风光光的嫁给你。只要她们一天不死,我的愿望就不能实现。”
“你去自首吧,我求你了!”郝青松忽然跪在晓莉面前说,“只有这样,你才有活的希望。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为你辩护,还会等你出狱,那时侯我们再举行婚礼。”
叶晓莉的眼睛模糊了,泪水顺着双颊流进嘴里。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音。这个刚过二十三岁的女孩,她的经历,性格,心态和年龄极不相符。早熟和漂亮使她变得坚韧,傲慢而又野心勃勃。她推开紧紧抱着她双腿的男人,说道,“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了。从十八岁跟了你,整整五年,你一直在骗我,敷衍我。你根本不想离婚,舍不得那份家产。你叫我自首,不是逼我去送死吗?好吧,我这就死给你看。”说完,她就迅速走到窗户前,准备翻窗往下跳。
郝青松吓得不轻。他飞似地走到窗前,紧紧搂住叶晓莉,任凭她如何挣扎,就是不松手,还央求道,“晓莉,求你别冲动,好不好?我已经失去了百荷,不想再失去你。”
也许挣扎耗尽了叶晓莉的力气。两人搂在了一起,谁也不作声,房间里变得很安静。过了一会,她抚摸着男人的脸说,“亲爱的,你真傻!如果我自首,事情就会败露,那时,你老丈人是不会饶过你的。”
“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个懦夫无非是想讹钱,给他就是了。”
“他要是为钱,事情就简单了。我试探过他口气,他在玩认真的。”
“那就叫他也消失掉。”
“啊?”郝青松震惊地望着叶晓莉说,“这样做,早晚会出事的!”
叶晓莉一脸平静,宽慰男人说,“不要担心,亲爱的,那件事不也神不知鬼不觉吗?我发过誓,谁阻挡我的幸福,我就灭了谁。”
“这次能行吗?”郝青松无力地瘫在地板上,嘴里嘀咕道。这个在商场上叱咤的男人现在却变成了任人摆弄的弱智儿。
自从和郝青松见过面以后,阿强就留心报纸,电视上有关淮安的新闻,就连小道消息也不放过。有一天,他从小店买香烟出来,在走向车子的途中,被一辆直冲过来的轿车撞死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用这种方式还清了所有债务,并为家人留下一笔遗产。女儿在收拾他的遗物时,因为好奇,翻到了手机里的录音档案。里面的通话让她吃惊不小,立即叫来母亲,爷爷奶奶一起听。大伙都觉得阿强的死必有蹊跷,立马报了警。
一个月后,郝青松和叶晓莉都被带到了公安局。五个月以后,两人被提起公诉。他们在法庭上互相推卸责任,都想为自己争取更轻的判罚,海誓山盟早就抛到很远的地方去了。郝青松心里很明白,他近二十年的努力都已付之东流。肖老先生已经收回公司的一切权力。他愤恨地说,“我就是把所有的钱捐给社会、穷人,哪怕是要饭的,也不给这混蛋一个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