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多少人跟我一样,对生活和工作感到迷茫,有时感觉一切毫无意义可言。
如果认定人的生命只有这一生这一世,不管生前如何,最终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这让人真的很沮丧,就好像你辛苦奋斗一辈子的成果,都不过是浮云。
而如果你认为或者相信,这一生,只是个过渡,你不仅有今生,还有前世和来生,你在这个世界度过的,不会在另一个世界重来,这样想,心态也许就会大不同。前世,今生,来生,即使互不交集,但是你所作的一切,都会冥冥之中互相影响,互为因果,这辈子,你就不会觉得白白活了吧。
现在谁也无法认定,人死后,是否会进入另一个世界。既然两种信仰都无法认定孰对孰错,不管是今世论,还是来生论,就不要轻易评判,每个人有选择信仰的自由。
今世论,对有些人来说,是积极的,让ta觉得一辈子的光阴太短暂,要珍惜在世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好活着;而对有些人,是消极的,让人觉得一辈子不论是怎么活,大家的结局都不过如此,何必去争太多,都是没有意义的。
而来生论,也是双刃的。消极的一面是,对有些人来说,这辈子没活得好,是没有投好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也不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认为下一世投个好胎就可以了。它积极的一面是,今生与来生互为因果,即使你在今生所创造和收获的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但是你所积的善与恶,爱与恨,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行证,你就会对这一生怀有敬畏之心,好好活着。
我们这一辈子没看到的东西,也许进入另一个世界,才知道,世界,不止如此。
如果,你相信今生论,能让你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样子,珍惜在世的每一分每一秒,那就坚定地相信吧,愿你活出精彩。
而来生论,能让一些人这一生不再对死亡感到沮丧和万念俱灰,甚至是充满希望和期待的,感激现在能活着的每时每刻,努力获取通往另一世界的“门牌”,那也不是美好的信念吗?
碎碎念——
曾经跟朋友探讨过多次类似的话题,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解,好像问这个问题的人都很奇怪,活着已经很不容易,能活着就很好了,为什么费这个劲儿去想这个“大而空”的问题?
我也希望自己的思维能正常、简单一点,不要老是去想这个“假大空”的似乎没有答案的人生第一大问。但是,自从小学起被这个问题缠上了之后,我一直没有找到让自己满意的能持续坚信的答案。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要求追赶着你:上学时,你要成绩好考上好学校,跟周围同学保持良好关系;工作时,要找个自己喜欢或者满意的工作,让自己有生活的保障或者“成功”的象征;成家后,要努力负担起家庭和抚养下一代的责任;年老后,要尽量做到自给自足,保养身体,不给下一代添麻烦……
不管你有没有想这个问题,人生的轨迹在不同的路段在社会的约定俗成里早已设置了指示牌,让我们知道该往哪里走。有指示牌的,是大道,是大多数人的选择;没有指示牌的,是很少人走的小路。这个指示牌,是人的生命的自然规律的体现,也是社会意识形态和规则的要求。天命和社会伦理的存在,的确让很多人省去了思考这个问题的麻烦——大家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但是,有些人,不一样。当ta站在路口的时候,即使前面的路牌清晰可见,旁边的人也在劝ta抓紧赶路,但ta却呆滞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不能动弹,唯有关于“人生的意义”这个苦苦寻思不到答案的问题不断地在ta脑海回旋。
很多人可能会说:人生怎么可能没有意义?!想想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想想你的亲人朋友、你的工作甚至你的国家,你对他们都是有意义的有价值的!
很抱歉,想想这些能让很多人热泪盈眶、百感交集的问题时,我的心里和大脑有时竟然是无感的,没有任何回忆被唤起!这些答案对我是失效的!
此处借用公号“逆刘而上”一篇文章里的一处引用和分析,说说我时常产生的一些类似想法和感受。
美国作家伊丽莎白·伍策尔说:“关于抑郁我最需要说清楚的一点就是,它和生活没有半点关系。生活的轨迹上有伤心、痛苦和悲哀,这些总会在适当的时节出现,它们是正常的——不让人愉快,但的确是正常的。然而抑郁却处在完全不同的领域里,它意味着缺失——没有效果,没有感受,没有回应,没有兴趣。”
所以,抑郁症并不像人们平时理所当然认为的那样,只是心态不好,想开一点就好了。
抑郁症的反面不是“快乐”,你抑郁并不简单的代表你不快乐。
抑郁症的对面是“活力”,就像是你的身体被这种疾病困住了,导致你没办法走入学校和医院的大门。它榨干了你的精力,让你提不起兴致做任何事情,这比不快乐要严重的多,所以你一定要去医院。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患上了抑郁,因为还没有经过正规的检查确诊,但这种大脑的“虚无感”、“缺失感”确实已困扰我许久。别人能很自然地为一件事情产生丰富的情感或情绪反应,而我有时却感到无话可说,大脑似乎失去了知觉,内心空虚,行动机械,这也就是“失去活力”的表现吧。
比如我此时正在敲下这些文字时,内心竟无半点波澜和触动,没有“血气”。
于是,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做事的“意义感”,于是就有了“人生意义”的拷问。
我也不是全然感受不到喜怒哀乐,我有时候同样能感受到快乐、悲伤、紧张、愤怒。这种“虚无感”、“缺失感”只会发生在某些时候,让我怀疑人生,持续时间有长有短,发生的时间不一定,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晚上。
有时候让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很管用,但是,却不能永远地“遗忘”它,它总是不经意间蹦出来,让我“否定”所做的一切,就像在赶路,你能看到脚下的泥土、石头和两边的树和花,而突然间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了,白茫茫一片,没有影像,没有声音,什么都看不到听不了摸不着,不知该往何处走还是待在原地,仅有的感受就是内心一阵阵的虚无缥缈之感以及失去一切的沮丧感。
当我重新看到脚下的路,还有旁边同行的亲人、朋友,又开始为他们感到喜怒哀乐,明白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那种“虚无感”只不过是脱离了一会儿“人间”,又重新回到了这个现实世界中来,大脑重新跟这个世界的所见所闻所思产生连结并作出各种反应,继续面对“活着”这件不容易的事情。
前面所说的关于“今世论”和“来世论”的探讨,是为了解决大脑的这种茫然感、缺失感,当大脑再次出现“一片空白”时,我至少还能意识到自己还在“活着”。
“今世论”于我,是悲观的,就像大脑所处的情境,最后死亡的结局是一切都烟消云散,跟这个曾经经历过的世界再无任何联系,什么都是空的,触摸不到任何东西,包括回忆,这种“失联”,是永久的。
而“来世论”,则给我了继续和坚持活下去的信念,不管我“脱离”这个世界多久,我都会再次“下凡”,“失联”只不过是暂时的,这样,我就不再害怕,能更淡定地面对这种“虚无”,反而能帮助我更快地从这种状态中恢复正常的神志。
他救与自救——
有一天早上起床后情绪特别不对,一直坐在床边发呆,牙不刷头不梳,滴水未进。男朋友给我发信息(前一天晚上跟他说着凉感冒了)问我身体如何,察觉到我的异样,微信视频直接呼过来,而我沉默了半天,未语泪先流,纸巾抽掉了大半包,一直说不出那三个字。
他本来已穿戴齐整正准备去上班,看到我这个状态,一直看着我。我劝他去上班,他说不放心我这个样子,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知道被他看到这样,再强颜欢笑也没法说服他去安心上班,但是依然说不出口。以前我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他总是笑笑说我心里太脆弱,把问题想得太严重。
在他面前,我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对于这个事情,我怕一说出口他第一句话就是反对,说我又是胡思乱想。每个得抑郁症或疑似抑郁症的人,都有此般心理障碍吧,羞于或耻于告诉别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之后,本以为会得到理解,大多数时候是得到轻飘飘的一句回应:“你不是病了,你是想太多了。”于是,他们就越来越不想对别人说,更加封闭自己的内心,独自抗争。
沉默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在他的“不反对不否定不批评”的再三保证下,我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可能得了抑郁症。
我气若游丝的话音刚落,他的第一反应就像本能一样,把他刚才的保证抛到了九霄云外:“我觉得你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有时候想太多了,你以前有时也会这样。”
我情绪马上失控了:“我知道你就会这么说,所以我一直忍着没跟你说,因为说出来你根本不相信我!”看到我的泪雨咆哮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这次跟以前有所不同。
他没有再反对我,问我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有什么症状,但他还以为是一般人都会有的偶尔失落感、迷茫感。直到我跟他说,有一个月我每天都在哭,看到什么都忍不住哭,一起床就哭,晚上也是哭累了才睡着。那时只有工作的时候才能忍住不哭,一停下,吃饭、做家务等都是流着泪做完。听到这个,他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那时候非常想停下来休息,但是手头的工作总是一件压着连着一件,每天不断有新的工作任务,而且没有人来接手和分担,我自身的责任心也让我没法直接撂挑子不干,直到春节终于放假,我想要是如果这几天能调整过来就继续做,不能做的话就跟老板说辞职。
春节一周假期很快过去,我还是处于情绪极其低落的状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跟家人也懒于沟通,每天说的话不超十句,家人都以为是我太忙了太累了。
我跟老板提了辞职,老板很惊讶。因为我们一直都是在线对接,从未谋面,看不见的屏幕让我的情绪得到了隐藏,只有我清楚自己的状态:真的做不下去了。
回忆起那段日子,男朋友和我也渐渐明白了我的病因所在,其实我一点儿也不享受我的工作,长期的独居,每天十几小时的在线工作,没有正常的休息和社交,让我的生活越来越单调和封闭,繁重琐碎的工作耗尽我的热情和活力。对工作产生的抵触心理越来越强烈,有时候我要看很多鸡汤文章和书籍来给自己强制“打鸡血”,才让自己不至于情绪失控砸了面前的电脑。
彼时我的大脑对工作的反应都是回避和抵触的消极对抗,如此长期下去可能要崩溃。
我回想起彼时另一朋友给我打一个很长的电话,跟我讨论一些事情,我一律回答都是“不知道”“不感兴趣”“脑子很乱”。那时我的大脑已经不能正常思考工作以外的事情,开始麻痹了。
他那时怎么骂我傻和笨,我居然一点情绪反应也没有,就像不是在说我自己。按照我以前一点就着的火爆性格,早就怼回去了。那时我不是不想发火,而是真的怒不起来了,这个触动不了我的那根神经。
有一次,我半夜顿感生无可恋,我想到这世上还有我的父母,我的家人,还有我爱的人,但是,我和他们隔着很远很远的真空玻璃,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回应,我没法把我的能量传递给他们(我实际上也没有什么能量了……),他们也没法感受到我,若此时离开,彼此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我流着泪,心却是空的,没有痛,也没有爱。
某个冬天周日的早上,电脑里还有一大堆的工作和消息等着我,我无论怎样都无法说服我自己挪开脚去书桌前打开电脑。我裹着大衣呆坐在飘窗上,除了皮肤能感受到晨光的热度,大脑一片空白。
平时恐高的我,直直望着距离20多层楼的地面,没有畏惧,心如死灰。就这么静坐着,若说心里还有什么感觉的话,就是一丝丝拖延工作的负罪感。最后,我屈服了,回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我知道如果再不开始工作,后面会有更大的痛苦。
时隔大半年之后,我终于成功辞职了,因为这种抵触心理让我越来越难以忍受和体会工作的正面意义和价值。而且发现这份工作已经改变了我太多太多,我想找回原先那个鲜活的自己,对世界很多事情抱有好奇和期待的女孩,心里装着爱和恨的女孩,而不是现在这个对大部分的事与物无感无欲的毫无生气的“空心人”。
男朋友听完我的叙述,终于承认这是一种“病”。
在他的细问和耐心倾听之下,我也终于明白这种“大脑空白”的症结所在。这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当遇到极端情况,比如巨大痛苦和压力时,大脑会关闭一些神经通道,避免受到过度刺激而崩溃,时间一长,大脑就会变得“无感”,也就是麻木了。
知道了症结所在,我阅读相关的书籍和文章,知道“我并不孤独”,很多人跟我一样有过类似情况。关于抑郁症这个群体,要比很多人想象的要多得多。哈佛大学幸福课笔记《那些快乐,我为什么没抓住》里面写到,哈佛大学八成的学生几乎都经历过抑郁期。
我没有经过医生专业的诊断,也不想用这个词来搏眼球关注或者同情。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个直觉判断。这本书里写道:“我们所有的感受其实都流过同一条情绪通道,当我们阻止痛苦情绪时,其实也是间接阻挡快乐情绪。”
看完这本书,加上大脑恢复的一些练习,“大脑空白”的次数越来少,程度越来越浅。我最开始做的练习是静坐回想。我坐在书桌前,闭上眼慢慢回想房间里的一切物品以及它们给我的感受,比如床是柔软舒适的,桌上的水果是甜的,水是流动的和凉的。在这之前,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像空气一样存在,尽管每天都在接触,但根本不会进入我的大脑。
一开始大脑会排斥这种大量记忆和影像涌入的感觉,我按着顺序移动回想房间情形的时候,大脑突然剧痛,想呕吐,我赶紧跑去卫生间,干呕了几次,没有吐出什么。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两眼无神,目光呆滞,仍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是我没有放弃,感觉好点了之后,继续接着静坐回想,又来回干呕了几次。
回想完屋子之后,我开始扩大回想的范围,我居住的小区,以及小区外围,走过的城市路线等等,一边回想一边跟自己说:这就是我现在生活的世界,它是这个样子的。就是让自己接受自己所生活的现实,并多回想自己与它们产生过的连结,比如吃过的餐饮店,逛过的服装店,看过的风景等等。
做了几次这样的回想练习,大脑感觉轻松了很多,排斥反应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现在我还在看讲积极心理学以及克服完美主义的书,慢慢看,重复看,并试着多做书里所讲的方法。虽然离一个真正积极乐观的人还很远,但至少大脑不会一片空白了,说明大脑在慢慢恢复。完美主义者总是急于求成,一蹴而就,而我也是过了好久才敢承认和接受自己的疑似抑郁与“过于追求完美”的心理不无关系。
一般来说,病了多久,就得用多少时间来治愈和恢复,急不得,也许中间还会复发,坚持走下去,总会比现在要好,而且会越来越好。
很多看书的感悟和恢复过程的练习,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完,而且我目前只是处在好转的初期,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计划把自救和他救的过程继续记录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对有类似心灵困境的人有点启发的作用,但对自己是一件很有帮助的事情,如果下次再有产生类似痛苦体验,不会想不起自己曾用这种方法走出来。
这篇文章写了很久,距离开头写“今世论”“来世论”的时间,跨度将近一个多月,当我写下这段自救的文字时,情况已经比之前的“大脑一片空白”“动不动就泪流满面”好了很多。其实我也想得到专业医生的心理辅导或者治疗,但目前还没这个财力,只能在自己可接受的范围内选择他救和自救。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希望每个人都能“安全”地像周围的人表达自己的境况,以得到理解和帮助,而不是受到一味的“否定”和“打击”:“你只是心理承受力太差了!”“你太敏感了!”“你好好的啥病都没有,胳膊不残腿不缺,很多人过得比你惨多了,无病呻吟!”……如果ta得到的都是这种回应,那就是真的很“孤独”了。
关于前面所说的来世论,也是我的个人之见,也许也仅是一时的个人之见。如果有一天真的证明是错的,那也没有关系,至少它支撑我走过了一段艰难黑暗的日子,是黑夜里的明星和指路灯。我目前仅知的是:我活着且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最大的事实和现实。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