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爱的下午,A市希望小学的所有老师和同学们都在享受着这平静又美好的一天。突然,这样的美好被一群鱼贯而入的二年级8班的孩子,给打破了……
“孙老师,孙老师!!不好了!不好了!唐浩轩把祝子衿的眼睛弄破了,留了好多好多好多血!!”孙老师心下一惊,当即起身,急匆匆向教室走去。
孙老师是希望小学二年级8班的班主任,唐浩轩和祝子衿都是她班上的学生。这两个孩子可谓是“大相径庭”又“臭味相投”。
唐浩轩长得人高马大,不开口的时候还真以为这是个四五年级的大哥哥。可祝子衿却仍然矮矮小小的,都到二年级了,还是没怎么长个子。他妈妈一直埋怨他不爱吃东西,可是祝子衿却总说自己可以吃得比牛还要多!也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反正这两年以来,两人走在一起还真就是小巫见大巫。
可两人的兴趣爱好出奇的相似。都是在孙老师那儿榜上有名的“调皮捣蛋”,都喜欢迪迦奥特曼,下雨天打架喜欢用伞,太阳天拳打脚踢没了没完!不爱语文爱数学,少写俩字儿能乐半天!体育课上猴打滚,上学放学不见人,爸妈双打一顿顿,扶额摇头就差进佛门!
再加上两个孩子都是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只是不同单元而已。两人便一直形影不离,上学放学一起走,上课外兴趣班也要拉着对方一起报名,过生日第一个邀请的就是对方……反正干什么都得在一起!
孙老师时常觉得,这个班50个孩子,如果少了他们两个,孙老师每周的工作量都要下降三分之一!看看!这不就又给老师增加工作量了吗?
孙老师走到教室,看到坐在地上捂着眼睛嚎啕大哭的祝子衿,脸上手上和胸前鲜红一片,身边的同学也大惊失色,唐浩轩更是看着祝子衿这样儿整个人都吓懵了!好在孙老师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师,她立刻冷静下来,掏出手机给祝子衿妈妈打电话,简明扼要的说明情况,要她赶紧来学校带祝子衿去医院。随即又打了个电话给唐浩轩妈妈,让她赶紧联系祝子衿妈妈,一起去医院看看。紧接着又打电话给副班主任,要她现在去监控室查监控,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一口气安排完这些之后,孙老师俯下身子把祝子衿轻轻拉起来,用纸巾擦了擦他的眼睛。一边擦一边问唐浩轩:
“唐浩轩,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浩轩此时此刻特别紧张,面对孙老师的问话,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因为自己下课无聊想找点儿乐子,看到祝子衿走过来便悄悄伸出脚,把他绊倒。本想看他摔倒之后的怂样,趁机笑话一下他,哪晓得祝子衿往前一载,眼睛撞到了旁边的课桌上,还留了这么多血!!这个事情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他只是想玩一玩而已,之前这么玩儿也没受伤过啊……也没人告诉过他这样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啊!
见唐浩轩不说话,祝子衿的血又止不住,孙老师黑着脸对唐浩轩说:“你给我去办公室等着!”说完便带着祝子衿去医务室了。
刚到医务室不久,祝子衿妈妈就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校门口。孙老师牵着抽抽嗒嗒的祝子衿往校门口走,嘴里还在一边叨叨着让他摁着眼角的棉花不要松,必须得赶紧止血。
祝子衿妈妈什么都没说,接上孩子就直奔医院,到医院的时候眉头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唐浩轩妈妈自知理亏,一个劲儿的跟他们道歉,还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
护士帮祝子衿止了血,急诊室医生给他开了检查单。也没过多久,一个小时之后结果出来了——眼角被划伤一道小口子,眼球内部无大碍,让家长回家之后多观察。
这结果算是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唐浩轩妈妈殷勤的安排打车,一路上为了缓解尴尬,还一个劲的关心祝子衿,还变着花样的夸他优秀。本身两个妈妈本来都是认识的,因为两个孩子经常玩在一起,她们两也从陌生到相识,到现在也算是好友了。两人都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德行,这两年俩孩子也没少打架,两个妈妈都很能理解。既然这个结果没大问题,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回家的这一路,车上气氛也还算愉悦。祝子衿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按理说,这事儿到这里应该就这么过了。
可是好巧不巧,两个孩子的爸爸最近不忙,都有时间在家里陪孩子。那天傍晚,就在祝子衿和妈妈一起到家之后没多久,祝子衿的爸爸也回来了。进门一抬头,便看见自己儿子一身的血印,眼睛上还打了补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一从战场一线下来呢!他愣了两秒,慌慌张张的走到祝子衿面前,拉着他左看看右瞧瞧,发现只有眼睛这儿有补丁。这才开口问:
“你这是怎么弄的?”
“在学校里磕到桌角了。”
祝子衿是个善良的孩子。平时他和唐浩轩打打闹闹的时候,他爸总是害怕唐浩轩欺负他,紧张得不行。子衿怕爸爸不高兴,便省去了头和尾。
这时候,子衿妈妈从厨房把刚刚洗好的水果端出来,放在茶几上,说:
“已经去过医院了,没大碍。唐浩轩妈妈也给了医药费了,算了算了!孩子嘛……”
“什么?跟唐浩轩妈妈有什么关系?”
想来子衿妈妈也是知道孩子爸的心思,想着要劝他消消气。可是子衿妈妈并不知道祝子衿压根儿没说唐浩轩这一茬,一开口就露了馅。
如果一开始说了到还好,这要说不说的样子,更让人火大!子衿爸爸详细的问了经过,越听越生气,一个电话打到孙老师那里又问了一遍。子衿爸爸脸都黑了,对孩子妈说:“这个唐浩轩什么意思!看我们家子衿瘦小好欺负是吧!”
“不至于不至于!都还才二年级,都是小孩子呢,懂什么啊!”子衿妈妈赶紧说好话,让他消消气。
“什么叫不至于!我告诉你,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去过那么多国家和城市,我就亲眼见过的,有些孩子真的就是天生的恶,正是因为他们不懂事,所以作恶的时候才更可怕!唉……说了你也不能明白!总之我们家子衿就是不能被人欺负!”
子衿妈妈一听这话头不对,赶紧住嘴,岔开话题,“我这是刚买的提子,很新鲜,你快尝尝啊,晚饭一会儿就好了。”
晚上自吃晚饭开始一家子就默契的闭口不言。吃饭时三人异常沉默,吃完饭之后祝子衿就回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作业,子衿妈妈像往常一样一边瑜伽一边追剧也不说话,子衿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整个家除了电视的声音,完全听不到人说话。看上去风平浪静,觉得这个事情已经过了,谁也没说什么,哪晓得,这其实是一个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奏……
子衿爸爸晚上洗了澡躺在床上心里实在是难受,辗转反侧毫无睡意。自己平时工作忙没怎么管孩子,他虽口头上不说,其实心里多有歉疚。在一个家里,父亲这个角色除了挣钱养家,还得要竭尽所能的保护这个家,为妻儿遮风挡雨。如今祝子衿在学校里总是被人欺负,自己平时忙,心里虽说是不爽但也没空管。现在子衿今天出了这么大个事情,他这个做爸爸的是真心疼,怎么想都难受。这个事情在他心里没那么容易过去。他想着正好最近有时间,正好就着这个事儿“杀鸡儆猴”,收拾收拾那些平时欺负他儿子的臭小子!让他们看看,祝子衿虽然瘦小,但是也有个不容祝子衿被欺负的爹!
终于,他坐起身,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郑重地对子衿妈妈说:“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儿啊?”子衿妈妈一脸疑惑地问,可是子衿爸爸却并没有回答。只见他迅速穿戴整齐,拿起手机钥匙便出门,直奔唐浩轩家。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撒出来他今晚一定睡不着。
“哐哐哐……”
这都夜里11点半了,突然有人敲门,还敲得这么重。唐浩轩妈妈有些害怕,叫孩子爸去开门。开了门,看到一脸怒气的祝子衿爸爸,唐浩轩爸爸瞬间了然。
可唐浩轩爸爸还没开口说话,便听到祝子衿爸爸说:
“你家唐浩轩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欺负我祝子衿个子矮是吧?平时两个人一起玩的时候他就爱欺负我们家子衿,每天回家我都看见他手上身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是打得有多狠啊?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他下手这么重?”
“子衿爸爸您消消气,这事儿是我们家唐浩轩不对,给您道歉,我们在家一定严加管教!实在对不住!”唐浩轩爸爸脸上堆笑,赔礼道歉,唐浩轩妈妈也出来道歉了。
“管教什么啊管教!我看你们都没好好教过这个孩子!唐浩轩人呢?你们帮他道歉管什么用?我要听他说!”祝子衿爸爸觉得唐浩轩爸妈就是在护犊子,不然怎么不让唐浩轩出来呢?看来唐浩轩爸妈是个溺爱孩子的,孩子不管犯什么错家长都护着,那孩子怎么长大?
唐浩轩爸爸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有点不高兴。唐浩轩确实是做得不对,但他要道歉也要跟祝子衿道歉啊,凭什么还要跟他爸说对不起?难道还要跟他全家道歉?虽然我们家儿子做错了,但咱也不是人人可拿捏的软柿子。该我们承担的我们就承担,不该我们做的也休想我退半步!
唐浩轩爸爸脸上的笑淡了淡,说:“唐浩轩已经睡了,明天我会要他给祝子衿当面道歉的,您放心。”
祝子衿爸爸一听这话,更加坐实了他们家是护犊子的,更加火了,“你们这当父母的这么护着孩子,怎么可能教得出好样儿?他是不是不敢认?我就告诉你,就算是人家黑社会都‘盗亦有道’呢,敢作敢当才是男子汉!”
“你搁这儿阴阳怪气的骂谁呢!我们家能不能教出好样儿我不知道,反正看你这样儿,估计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唐浩轩爸爸也来火了,他一纯种东北爷们儿,就听不得别人拐弯抹角的损他们全家!
祝子衿爸爸这下真是被唐浩轩爸爸气得跳脚,用食指指着他鼻子,睨着他恶狠狠的问:“你说谁是狗呢?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你是不是想找揍啊!”唐浩轩爸爸刚说完,就抡起手边一把伞对祝子衿爸爸头上打,祝子衿爸爸毫无防备,被打破了头,彻底被激怒,揪着唐浩轩爸爸的衣领,狠狠就是一拳!
两个爸爸扭打在一起,唐浩轩妈妈一声惊呼,想要扯开两人。没想到祝子衿爸爸想甩开唐浩轩爸爸揪在脖子上的手,结果用力过猛,把唐浩轩妈妈给撞倒了。这下两人更激动了,挥拳出脚的力度更大了,唐浩轩妈妈大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可谁也不愿停,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
隔壁邻居纷纷被吵醒,打开门看到祝爸爸的头被打破了,唐爸爸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十多厘米长的口子,鲜血直流,当即报警。
唐浩轩伤到祝子衿之后,祝子衿一句骂他的话都没说,这孩子心里本来就已经很内疚了,晚上听到祝子衿爸爸来势汹汹这个样子,更加害怕,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一直隔着门偷偷听外面动静。他们开始吵架的时候他就心里隐隐不安,现在两个爸爸还为了俩孩子打架……他心里懊恼不已,如坐针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但他也一点儿也没有出去劝架的勇气,生怕祝子衿爸爸把自己也揍一顿……
门外闹了一会儿,电梯门开了,走出来两个警察。
看到警察来了之后,所有在场的人瞬间鸦雀无声,唐浩轩也被妈妈从房里叫了出来。几个人一同被带到派出所,他们分开几个房间单独问话。
唐浩轩害怕极了,两条腿不停的发抖,抱着妈妈不肯放。他只是伸了伸腿,伸个腿也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吗?是要坐牢了吗?这孩子从小被爸爸妈妈吓唬,说如果他不听话调皮捣蛋,就要打110报警把他抓到公安局去。如今真的到了公安局,当初爸爸妈妈吓唬他的那一句句话,现在在他的头脑里“余音绕梁”,他一边害怕一边想象着进入公安局之后的凄惨场景……
此时此刻,唐浩轩双眼通红,被吓得只想哭。他努力控制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些,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发抖的双腿。他忍不住心想:“要不就说祝子衿是自己不小心被桌子绊倒的吧?”但是他也从小被教育,一人做事一人当,做错了就一定要承担,到底还是没勇气说谎……如今,他只能用力抱着妈妈,就像是抱着大海中唯一 一根救命的浮木。
一个女警察同志见状走了过来,跟其他警察同志交代了几句,便把妈妈和唐浩轩一起带进审问室。
那个女警察到审讯室之后,极尽和蔼亲切的样子问唐浩轩问题,可唐浩轩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海中全都是警察叔叔面对犯人时的威严的样子。看到女警察慢慢向她走近,仿佛是见到了吃人的猛兽似的“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只是想玩儿一下,我没想到会这样……哇!……”
警察最后了解到,是孩子学校打闹,家长气不过在校外打架,就是一个很小的家长之间闹矛盾的事件,便让妈妈带着孩子先回家,又给两位爸爸批评教育了一晚上,并在警局反省,到了第二天中午11点多才放他们回家。
两个爸爸从警局出来之后,四目相对,甚是尴尬。同时,又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各自别过脸,各自打车。等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刚好碰上孩子中午放学回家吃饭,刚下车就在小区门口迎面碰上俩孩子!他们惊奇地发现俩孩子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一起回家。见到两位爸爸,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句:“叔叔好!”
两人这招呼打得,真诚、坦然,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完全没关系一样!
两个爸爸脸上不由的一红,俩孩子啥都没有,就剩大人们在这儿上纲上线。加起来都快一百岁得到人了,还为这点破事儿打了一架。羞也不羞?
两个爸爸不约而同地赶紧接了孩子,朝着自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