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乎意料的碰面

  八中历来对初三毕业班有一个签协议的环节。在初三下学期的市质检成绩公布后，年段会挑出成绩在预估分数线上的学生，并把他们分班叫去年段室，发给他们一人一张单子。

  单子分两种，一张粉底、一张红底。粉底的单子对象是超线10分及以内的学生，红单则是给超线10分的人签。

  两单的内容相同，要求决定签署的人在填志愿时，第一志愿栏只能填本城最好的三中或者十中，而第二志愿必须填本校。意思就是说，没有考上第一志愿，就依旧是八中人。很显然，这是学校留住好学生的一种方法。

  不过红粉单的区别在于，前者保送本校高中部的尖子班，后者保送实验班。协议里还有一项:假使该学生考上第一志愿却依然选择留校，那么校方会给予其丰厚的奖励。当然，以上这些都取决于我们的主观意愿。

  当我拿着红单走出年段室，胡数和他的同桌黄哲渊在我身后不远，我听见他们讨论

  “胡总，你怎么想？”他们人手一张红单，听声音，黄哲渊正拿着它扇风。我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听，没有放慢脚步，不然显得刻意。虽说签了也不影响这两位神童考进三中，但我接下来没听见胡数的声音。只听黄哲渊发出不可思议的一声笑:

  “不是吧，以你的能力，妥妥进三中，怎么一脸愁云的？难不成冯森森(校长的外号)给你的条件让你动心了？”

  “不是因为这个……”胡数后面的话似乎又咽回了肚子里。

  黄哲渊没听到胡数说了什么:“你竟然为了钱抛弃我，你这个负心汉……住手！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要虐待同桌……我错了我错了……”

  哎，于是身后变成了无声的拳脚相向。继续听下去也没什么内容了，直接远离现场，回到教室。

  在高中入学报道的那一天，在公告栏前的人群里，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两个月的暑假过去，胡数好像长高了不少。那么一大圈人，我一眼就能看到他，可能是优秀的人总是自带光芒。一楼大厅的公告栏上贴着每个人所在的班级，胡数在看班级，而有些女生在看他。她们时不时地调转目光偷瞄几眼，脸就会把内心的小窃喜表现出来，也许是在庆幸自己的高中时光出现了胡数这样一个人吧。

  南方的九月仍然炎热，烈阳高挂，蝉鸣不止。开学之前，我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变回有个性的我。初中的我太过平凡，太过在意外界的眼光和想法。胆小和怯懦让我缩在一个小角落，忘记了真正的自己该是什么样子。可眼下这第一关，就难住了我。

  当时我在犹豫，如果互相看到对方了要不要打个招呼。打招呼这么简单事还需要犹豫吗？可我会考虑好多，论关系，我和胡数初中三年也没有从同学关系进阶到朋友层面，甚至连对方的QQ或者微信、还是电话之类的联系方式全都没有。

  “嘿！”突然这么一吓，我差点忘了特地陪我来报道的竹马同学和三表哥。

  “喔！你想把我吓死吗？”我送上一个大白眼。

  三表哥切了一声:“是你自己不经吓还怪我？”他见我还不走，用他的猪肘子捅我后背。

  “痛啊！”真是，发疼的地方手够不到，太难受了。

  “吴坤宪你够了啊。”暖心的苏再铭伸手拍了吴坤宪一把，也就是我这个不讨人喜欢的表哥。

  “就你整天护着她，我牙都快酸掉了。”吴坤宪无奈地笑了了笑，“何泉你赶紧去，没什么人了都。”

  “走吧，我陪你过去看看。”苏再铭亮出他的微笑武器，杀伤力太大，幸亏从小相处已经免疫了，不然换做别人，早就沦陷了。

  “竹马同学，你是个真正的暖男！”我发出由衷的赞美，转头给另一位做了个鬼脸。

  “你这女生，怎么和你弟一个德行？”

  公告栏前只剩下五六个人，胡数早在我们仨打闹的时候走了。看见空旷的大厅，我恢复正常，身体的不自在消失不见。在新生栏里，我一、三、五，三个尖子班的名单都看了遍，胡数在一班，那我……

  “何泉，五班，52号。”吴坤宪那傻高个毫无感情地读出我的信息。

  “我谢谢您哦。”我把五班的名单重新浏览一遍后小声叹了口气，被苏再铭听见了。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没什么，就是，五班里没有认识的。”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新环境就去适应，有啥好叹气的。”从吴坤宪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好像很容易似的。我撇了撇嘴，抖擞精神，说好了要改变的，不能怂！

  “你们回去吧，我上二楼了，拜拜。”

  “好好相处啊，多交些朋友。”吴坤宪像个老妈子，虽然我们看上去不合，但实际上关系比亲兄妹还亲。他表面上对我冷嘲热讽的，可我知道三哥心里很关心我。今天下午这句话确实嘱咐到我心里去了，仿佛喝了碗热汤，心里暖暖的。

  五班在二楼，教室后门正对楼梯口。我从教室后门进去，班里人差不多齐了，没剩下单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