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记·黄鸟

一生征战的秦穆公终于征战不动了。在他62岁那年，也就是他在位的第三十九年，秦穆公终于抛下了他为之奋斗不息的秦国，驾鹤西去了。

如此一位能征善战，称霸西戎，求贤若渴、待人周全的一代明君，在最后离开这个世界时， 却让秦国百姓，让后世君子感叹他死而弃民。太史公说“他以人为殉，诗歌黄鸟”也就是用活人来殉葬，秦人做《黄鸟》之诗歌咏哀伤。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话说秦穆公在位的三十九年去世，葬在雍城。秦国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陪葬的有一百七十七人，其中还包含秦国的良臣子车氏三人，他们名叫奄息、仲行和鍼虎。这三位都是道德高尚或者才能出众的人，秦人为他们感到悲哀，为他们做了一首诗歌，取名黄鸟。歌中唱道：

小黄鸟儿交交鸣，飞来落在枣树丛。谁从穆公去殉葬，子车奄息是他名。说起这位奄息郎，才得百人比不上。人们走近他墓穴，浑身战栗心哀伤。浩浩苍天在上方，杀我好人不应当。如果可以赎他命，愿以百人来抵偿。

小小黄鸟交交鸣，飞来坐在桑树上。谁从穆公去殉葬，子车仲行有声望。说起这位仲行郎，才德百人难比量。人们走近他墓穴，浑身战栗心哀伤。浩浩苍天在上方，杀我好人不应当。如果可以赎他命，愿以百人来抵偿。

小小黄鸟交交鸣，飞来坐在荆树上。谁从穆公去殉葬，子车鍼虎有声望。说起这位鍼虎郎，百人才德没他强。人们走近他墓穴，浑身战栗心哀伤。浩浩苍天在上方，杀我好人不应当。如果可以赎他命，愿以百人来抵偿。

读这首诗，明显可以感觉到悲惨、压抑和恐怖的气氛。记得看秦本纪时，秦武公那时就有以人殉葬的先例。太史公写道，二十年，武公卒，葬雍平阳。初以人从死，从死者六十六人。没想到在秦穆公离世后秦国再次以人殉葬，而且规模远比秦武公盛大。不管这是否是穆公的临终交代，还是他的四十几个儿子自己的主意，或者是某些权臣借题发挥，排除异己，以人殉葬，都是不人道的。

太史公在这个地方专门借君子之口引发了一段感慨。君子说，秦穆公开疆扩土，使秦国走向强盛，向东征服了强大的晋国，向西称霸于戎夷地区，像他这样厥功甚伟的一代国君没能成为诸侯国的盟主，那是有原因的。他死后弃民于不顾，要把他的良臣带走随他殉葬，如此离心离德，也就可以想见秦国再往后是不可能东征了。

好在，到了秦献公元年，终于废除了以人为殉的陋习，虽然现在还不知秦献公究竟是个怎样的国君，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为他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