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问题物理学里面的著名问题,说的是三个天体之间相互作用的均衡的计算。这个问题的结论是,无法精确求解。
经济学里实际上也有一个三体问题,那就是供给、需求、和货币的三方相互影响问题。这个问题产生于现代货币体系,而在全球化的现代供应链体系的状态下,这个问题显得更加突出。
古典经济学里,是不存在这个问题的。因为在古典经济学里面,货币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商品,虽然是特殊的商品;在古典经济学里,金属货币不说,纸币都是有一定的金银含量的,就像布雷顿森林体系那样。顺便说一下,马克思的《资本论》也是这个观点。
这个时间段里,货币形态,是《规则论》的有限货币-货币的总量受到大自然的制约,政府并不能肆无忌惮的发行货币。
有限货币确实可以让货币不会泛滥,但对于经济的制约也是非常大的:首先,一旦货币总量触及上限,生产的越多,物价就只能越低。这对于投资是一个非常大的障碍,因为成本是先支出的。
另外,有限货币情况下,存在一个必然赚钱的策略,那就是把钱藏起来。只要把钱藏起来,市场上流通的货币量减少,物价就会降低,这意味着货币对商品的升值。
所以,有限货币对于经济发展是不利的。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会被否定。
凯恩斯的《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彻底的改变了货币的属性:由有限货币,转化成了无限货币。他在这本著作里非常明确的指出,“纸币也是货币”,这种纸币,是不含金银的纸币。无限货币时代由此开启。无限货币的特点是,政府可以根据需要无限制的生产货币。这样,经济的发展再快,也不再会出现货币不足的现象。
这是一种进步,但也同时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古典经济学里,供、需、货币三方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
按照古典经济学的观点,供给和需求以价格为纽带相互影响。在有限货币条件下,这个模型还是有一定准确性的。
而凯恩斯之后,三方之间的关系变成了这样:
无限货币条件下,货币方真正的成为了完全独立的一方。在三方都争取自身的利益最大化的时候,经济学里的三体问题,就这么产生了。
之所以把这个问题命名成经济学里的三体问题,是因为这个问题和物理学里的三体问题非常相似,包括结论。
换句话说,这个问题,本质上是没有均衡解的。
所以,现实中我们可以经常看到,当经济出现问题,经济学家们要么从需求端解释,要么从供给端解释,但是解决办法呢,又基本上都是货币端的。这真的很诡异。有点像隔靴搔痒,又有点像用明朝的剑斩清朝的官,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但给人的感觉都是,这似乎不是正解。
感觉是对的,确实不是正解。
凯恩斯100年前就说过,经济学分裂成了两个平行的理论:供需理论和货币理论。这两个理论,都是片面的。
现在的所谓的解决办法,不管是基于供需理论,还是基于货币理论,本质上,就是在用两条等式来解三元一次方程。可以解吗?当然可以,办法就是对其中的一个未知数做出假设,然后这个方程就有解了。
问题是,假设可以有无数个,而且不同的假设,就会有不同的解。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很多解决办法听上去都有些道理,现实中某种情况下也可以起作用,但不起作用乃至起到副作用、反作用的情况更多。其根本原因,就是如此。
无限货币在解决货币不足的问题的同时,带来了有可能更大的问题,那就是货币滥发。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无限货币状态下,货币没有锚。没有锚,政府就有发钱来解决问题的冲动,因为实在太好用了。
现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解呢?
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不是寻找更好的计算方法,而是要从问题产生的根源出发。
也就是说,把三体问题,转变为二体问题,甚至一体问题。
因为本质上,供、需、货币就应该是一体的。
从《规则论》角度看,交换的根本,是物品和物品的交换;供给和需求,只不过是一个交换中,从不同角度看待同一个物品而得出的不同属性而已;至于货币,它只是交换的媒介。
为了方便理解,举一个现实中的例子。
当今世界国际贸易中,美元,以及国际供应链就是一个经典的(经济学)三体问题。
美元为什么能够成为世界货币?三个原因:
首先,现实需要:要进行普遍的国际贸易,世界需要一种世界货币;
其次,恰逢其会:当时美国是世界产能第一,技术第一,经济总量第一,黄金储备第一。那个时候,任何国家,只要有美元,都可以从美国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自然接受起来很容易。
第三,美元虽然也很烂,但比起其他货币来,居然还要好一些。矮子里面,它是将军。
而且,要强调的是,在当时,美元是和黄金挂钩的。换句话说,美元是以有限货币的形态成为世界货币的。(这也是为什么布雷顿森林体系必然崩溃的原因)
但是,一旦成了世界货币,美元就具有了巨大的先发优势-大家都用习惯了,转换成本极高。所以,美元只要不是烂到极致,很难被取代。
所以,虽然美元收割了很多次世界,但美元在今天还是世界货币。
除非有更好的世界货币来替代它。
那么,更好的世界货币应该是什么样子?如果人民币要成为世界货币,需要具备什么条件?
人民币要国际化,必须要比美元更值得信任,换句话说,更有信用。但只要不锚定一个实物,人民币的信用就不可能比美元更好,因为当今的人民币和美元这两种货币,在其它国家眼里,本质上并没什么不同,都是政府可以无限印的,理论价值载量都是零。如果人民币替代美元,只是原先由美元收割世界变成人民币割世界韭菜,那人民币替代美元不可能成功。换句话说,人民币替代美元,不能像封建社会农民起义那样,只是简单的新皇帝替代了旧皇帝,而是要像资本主义革了封建主义的命一样,建立一套全新的,更加公平的世界贸易体系。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从货币的根本属性出发。
《规则论》的观点,货币的本质,是交换的媒介。
所以,理论上,货币总量应该准确的实时的反映出当前的经济总量。
经济总量在任何一个时间点都是有限的;但同时,理论上,经济的成长是无限的。所以,经济总量同时具有有限和无限两种属性;因此,货币也应该具备这个性质,也就是说,货币即应该是有限的,又应该是无限的。这个结论乍一听很荒谬,但这很可能才是真正的事实。
要让货币具有这种属性,办法就是让货币锚定具有这种属性的某种东西
那么,有没有这种属性的东西可以让货币来锚定呢?
有。
劳动就是,只不过劳动是一个哲学概念,很难量化。
个人认为,还有一个可以让货币锚定的东西,那就是电。如果核聚变能够商业化,电就会成为一个完美的货币锚定之物。
即使是现在,人民币要实现国际化,电也可能是一个理想的锚定之物。
因为即使是现在,人民币锚定了电之后,本质上,就是用中国强大的商品产能在为人民币背书。 这让人民币比起美元来,就有了本质的不同:一个有价值承载量,另一个没有。
也许还有更好的锚定之物。但不管锚定物是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真正的世界货币,它可以是纸币,数字货币,或者其它形态,但不管什么形态,它必须承载一定的,实实在在的价值。
这是解决经济学的这个三体问题的,唯一的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