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

这不是我第一次开枪杀人,我相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这片闷热潮湿的丛林中,每一个没有穿军服的人都可能是敌人。或者用班长调侃的话说,有些穿军服的可能不是敌人。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就是被对方用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军服骗到了,被欺近后炸伤的。只是当时没人知道他会死,我们还开玩笑羡慕他最先带上“男人的勋章”。敌人对我们的攻击很快就让我们断了补给,没有得到药品救治的班长不可避免的感染了,“勋章”散发出令人恶心的丑气,他的皮肤却像在被火烧。他在难得的一次清醒中,从旁边睡着的战友身上掏出枪,子弹从喉咙进入、后脑射出,溅了我一身血迹,现在还没机会洗。

那只是队伍中第一个离开我们的人,远远不是最后一个。

黄毛早就没有黄毛了,也许他还是染了,但三毫米的头发实在看不出什么颜色。他是我们队伍中最沉默的人,偏偏最喜欢开玩笑,像什么宿舍一进门的水盆、抽屉里的虫子、感冒药瓶里的泻药都是他的杰作。好吧也许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开玩笑的范围,但我们只当他是不怎么懂事的小弟,一直罩着他,所以他才会遇到一个人在靠后的散兵坑里面对敌人的情况。后来有人抱怨“天知道那帮流氓会从后面打过来”,但我们心里都清楚,黄毛的死是因为我们没给过他多少面对敌人的机会,否则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投降,那么轻易就被处决掉。

后来没有食物了,再后来水也断了,没有人知道大部队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里。群龙无首之下终于分道扬镳。

我以为我会崩溃,会嚎叫,我向自己发誓向下一个出现的敌人投降,可是敌人出现的时候我只是本能地扣下扳机。

我大概也许可能已经疯了吧。我很好奇等我子弹用光时会发生什么,多半我会拿起木棍和敌人拼命。而我更好奇的是,我还有没有一点可能,一点摆脱现在的这一切,回到曾经生活️的可能。

我决定不去想了,相比之下,还是关心关心眼前的浆果到底是否能吃比较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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