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新耶路撒冷的盼望
* 本文选自The Landscape of Fait / Alister McGrath
早在二十世纪60年代,我就被马克思主义所吸引。为什么?我认为有两个主要原因。其中之一是,它提供了一幅现实的“大图画”,我发现它带给人理性上的兴奋。哲学家玛丽·米奇利认为,马克思主义-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世俗信仰之一-是一种“大规模的、雄心勃勃的思想体系”,具有“宗教色彩的特征”。我钦佩它与现实的深度接触。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基于其对现实提供一种可理解且连贯的描述的能力,基督教能够与之匹敌——同时还能更深地涉入关乎人类意义和目的的问题。
马克思主义吸引我的另一个原因是,它直截了当地坚持认为,我们应该参与我们的世界,让它变得更美好。马克思把宗教说成是“人民的鸦片”,意思是它阻碍了人们要有所作为来改变世界的兴趣。马克思主义者倾向于认为使债信中提到的“永生”不过是愚蠢的逃避现实的幻想,它把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神话世界上,从而分散了人们对现实世界中的任务和挂虑的注意力。
当时我认为马克思是对的。但我现在认为他没有抓住最重要的一点,即基督教对天堂看法为我们改变这个世界同时提供了模板和动力。如果天堂是一个不再有苦难的地方,我们为什么不试着让地球更像天堂呢?如果理解得当,基督教的天堂观实际上是对社会行动、医学研究和救济工作的一种激励。“为现在的世界做了最多贡献的基督徒正是那些对未来想得最多的人”(C.S.路易斯)。
那么我们该如何看待天堂呢?也许这是一个错误的问题。也许我们应该问问,我们是如何设想天堂的。《新约》圣经更关注的是帮助我们用心灵的眼睛去看待天堂,而不是通过我们的理性去理解它。我们被邀请借助我们的想象-通过对圣经图像的反思-来体会天堂的现实。其中的两个图像特别重要:城市的图像和花园的图像。接下来,我们将探讨这两幅图像,并思考它们如何照基督徒的盼望。
新耶路撤冷
“我看见圣城新耶路撒冷”(启示录二十-2)
圣经最后一卷书中的这些话展现了一个长久以来吸引基督徒想象力的天堂的愿景。谈论天堂的意义在于这肯定了人类渴望见到上帝的愿望总有一天会实现。以色列最伟大的诗篇作者之一要求被授予特权能够在活人之地凝望“耶和华的荣美”(诗篇二十七4)一在这一生的模糊和悲伤中,能够瞥见上帝的面。我们今生只能模糊地看见上帝;然而,正如保罗在他写给哥林多基督徒的第一封信中所说,总有一天我们会“面对面”地看见上帝(哥林多前书十三12)。
几个世纪以来,“新耶路撒冷”的图像对基督教文学艺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启示录是一部重要而难懂的作品,人们普遍认为它反映了公元90年左右,多米田皇帝统治后期基督徒所面临的社会排斥或迫害。
在这卷书临近末尾的地方记载着:
“我又看见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了。海也不再有了。我又看见圣城新耶路撒冷由上帝那里从天而降,预备
好了,就如新妇妆饰整齐,等候丈夫。我听见有大声音从宝座出来说:“看哪,上帝的帐幕在人间。他要与人同住,他们要
作他的子民。上帝要亲自与他们同在,作他们的上帝。上帝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坐宝座的说:“看哪,我将一切都更新了!”又说:“你要写上;因这些话是可信的,是真实的。”(启示录二十一1-5)
天堂的安慰在这里与在人生这道路上的苦难、悲剧和痛楚形成对比。
新耶路撒冷不再包含圣殿(启示录二十-22).古代以色列祭司传统的宗教等级制度已不再需要。届时所有的人都是祭司,不再需要圣殿,因为上帝住在整个城里。在显著的图像转换下,城市本身变成了一座圣殿,因为上帝将会充满万有。《旧约》的先知们曾经渴望重建圣殿,启示录却宣称它已经变得多余。它所预示的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
这幅天堂的图像强烈地呼应保罗神学的一个重要主题,我们之前曾有提及-基督徒应该被视为“天上的国民”(参看腓立比书三19-21)。保罗把那些“专以地上的事为念”的人,和那些公民身份在“天上”的人分别开来。保罗自己是罗马公民,他知道这给他带来了什么特权-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与罗马当局发生冲突时。对保罗来说,基督徒拥有更重要的东西:“天上的公民身份”,这应该被理解为现在的财产,而不是未来的东西。
虽然信徒们还未完全拥有这种公民身份所带来的一切,但他们已经拥有了这种身份,并获得了这一身份所给予的好处。我们在这世上没有永久的公民权,因为我们的公民权是在天上(腓立比书三20).正如希伯来书的作者所言:“我们在这里本没有常存的城,乃是寻求那将来的城。”(希伯来书十三14)
在这里,新耶路撒冷的主题与创世记创造的记述中的主题相结合-例如“生命树”(启示录二十二2)的出现,表明当上帝与人类和谐相处时,天堂可以被视为伊甸园福祉的复原。一个堕落世界的痛苦、悲伤和邪恶终于消逝了,创造已被恢复到它本该有的样子。
基督徒的盼望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是基于伊甸园的恢复来表达的,令我们将天堂设想为一个恢复的乐园。当我们通常谈论“伊甸园”(Garden of Eden)的时候,也许最好把“伊甸园”(Eden)看作是花园(garden)所在的地区,而不是花园本身的名字。其他的圣经段落以不同的方式命名这个花园,如“上帝的园子”(以西结书二十八13)或“耶和华的园囿”(以赛亚书五十一3).这个花园很快就成为纯真与和谐的象征,一个和平、安宁和富饶的地方。这四条河流永远浇灌着肥沃的土地以及它丰饶的植物和动物生活的有力意象,激发了基督徒作家的想象力。
从最早期开始,“乐园”这个词就与一系列的品质联系在一起,这些品质确保它成为基督徒描述天堂的中心主题。乐园就像伊甸园一样,被视为一个富饶与和谐的地方,人类与自然和平相处并“与上帝同行”。随着人类被逐出乐园,这种田园诗般的状态在人类历史的成为基督徒理解基督复活的结果其中一个核心方面。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回应这对天堂的盼望呢?在接下来的内容中,我将着眼于两位涉及此主题的著名作家-J.R.R.托尔金和C.S.路易斯。托尔金是两位作家中基督教色彩相对较为不明确的,他经常淡泊地表达自己的信仰。但是,正如我们将看到的,在他的奇幻史诗三部曲《魔戒》中,天堂的盼望的主题在一些地方映射出来。
J.R.R.托尔金论黑暗世界中的希望
2014年,为纪念牛津大学默顿学院(Merton College)成立750周年,我受邀在该校的一场特别仪式上讲道。从1976年到1978年,我是默顿学院的高级进修生,很高兴受邀回到我的母院参加这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活动。纪念特殊的日子,并深入思考它们的重要性总是好的。默顿学院在其漫长而卓越的历史中,经历了光明与黑暗的时代。2014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100周年纪念,这一事件让人们对人类本质上是理性和善良的这一过于简单的假设产生了质疑。那四年残酷的战争对这一牛津学院来说是一段黑暗的时,对整个英国乃至世界都是如此。许多人问,在这样的黑暗时期,我们怎样能继续前进?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可以把握?
对我们所有人来说,对希望的需要仍然是重要的,圣诞节期间,许多基督徒会重读先知以赛亚的预言(以赛亚书四十1-8).“你们的上帝说,你们要安慰,安慰我的百姓。”这些话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都很熟悉,尤其是因为它们开启了亨德尔伟大的神剧《弥赛亚》(The Messiah)的序幕,该剧每年的这个时候被广泛表演。这些话语仍在对今天的我们说话,正如它们对其最初的听众深刻地诉说一样-那些远离家园,被流放到巴比伦的耶路撒冷人民。他们最终会回家吗?那同样是黑暗时期。在那黑暗中,以赛亚说了安慰和盼望的话。上帝没有忘记耶路撒冷的百姓,他们将会归回!在他们等待自由的时候,这种盼望支撑着他们。是的,他们还在流放中,但他们已经对未来有了盼望。
我们仍旧需要盼望。这不是一种天真肤浅的乐观主义,而是一种坚定而可靠的信心,相信尚存的美善——总有某人是良善的——会战胜失望和绝望。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许多人都觉得有必要抱有这种希望-包括当时在兰开夏郡燧发枪团(Lancashire Fu-siliers)担任少尉的J.R.R.托尔金,他参加了索姆河战役(Battle ofthe Somme),并于1945年成为默顿学院的一员。托尔金的史诗著作《魔戒》是在他任牛津大学默顿英语教授(Merton Professor of English)期间写成并出版的。
《魔戒》现在被广泛认为是英国文学的伟大作品之一、它最鲜明的主题之一是邪恶的事实。托尔金给不恶命名,让我们得以挑战我们这个时代乏味且不完善的道德观,这种道德观坚持我们要尊重一切,不批评任何东西、与他的好朋友C.S.路易斯一致,托尔金认为我们已经失去了谈论邪恶——并与之斗争——的道德词汇。
然而这并非是我们在托尔金的史诗作品中发现的唯一一个如此强有力地被探讨的主题。它肯定了弱者和无权者在使世界变得更美好上的作用。这就是为什么佛罗多·巴金斯(Frodo Baggins)和他的伙伴山姆怀斯·甘姆齐(Samwise Gamgee,又名山姆)等霍比特人在《魔戒》的叙事中如此重要。他们是小人物、但最终他们是带来改变的人。他们可能会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过大的故事之中,不过他们逐渐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我们很容易被绝望和无能为力的感觉所淹没,因为我们在思量一个我们似乎无法令其重新向善的世界。但正如托尔金所清楚看到的,要想有任何改变,我们就需要有一个关于美善的异象,在我们的软弱中需要一种被赋予能力的感受。
许多人认为,托尔金在《魔戒》中所确认的最有力的主题之一,就是在绝望和看似无助中基督徒的盼望的真实。我们在《魔戒》结尾的一段叙述中尤其能看到这一点,当时黑暗势力的胜利似乎已成定局:
在那里,透过高山上一块黑乎乎的突岩上方的云层,山姆看到一颗白色的星星闪烁了小会儿。当他在被遗弃的土地上举目的时候,它的美丽撞击了他的心灵,盼望又重回到了他身边。因为就像一根矛,铮亮且冰凉,这道意念照透了他-黑影(the Shadow)至终只是一个微小且短暂的事物:在它之外有永远的光明和崇高的美。
托尔金对“伯利恒之星”的意象的微妙重写,肯定了在面对人类梦想日渐黯淡的黑暗世界中,在上帝里面的盼望的坚韧性。正是这种希望让耶路撒冷的人民在流亡期间继续前进。他们的上帝是人类暴政和压迫所不能及的,总有一天事情会改变。这一意念也是让我们许多人继续前行的盼望——在这个充满苦难和痛楚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些东西是我们总有一天会进入并拥抱的。这一主题在《新约》关于新耶路撒冷的异象中得到了强有力的表达,一个上帝使一切都焕然一新的世界,不再有悲伤、痛苦或死亡。
在我们反思一个被恐怖和暴力笼罩的世界这令人清醒且残酷的现实时,《魔戒》另有一个主题对我们现今具有强大的说服力。随着这部作品接近尾声,邪悉的胜利似乎不可避免。一种阴郁的情绪笼罩着整个叙事。然后一切都变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使魔戒被摧毁,击破了邪恶的力量。托尔金称这是善灾(eucatastrophe)--戏剧性的、意想不到的事件,打破了绝望的叙事,并将其重新导向美好。
对托尔金来说,对一无望的故事扭转乾坤最好且最伟大的例子就是基督的复活——这一戏剧性的事件先是带来震惊,然后便是盼望;建立在值得信赖的人和事基础上的真实盼望。这就是我们要抓住并付诸行动的盼望,使我们即使在最黑暗的时代也能继续前行,不断成长。基督徒对天堂的盼望拓展了我们的视野,振奋了我们的期望,邀请我们受这一更卓越现实的感召在地上行事。真正的信徒不是为了专注于天堂而脱离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努力让这个世界更像天堂的人。
托尔金-二十世纪最敏锐的基督教作家之在此需要被聆听。基督教传统的中心主题之一是对一种有保证的盼望的需要,即对一位信实的上帝他支撑、鼓舞我们的盼望。“草必枯干,花必凋残,惟有我们上帝的话,必永远立定。”(以赛亚书四十8)对上帝的盼望,就像山姆对“光明和崇高的美”的憧憬一样,永远不会从我们身边消失。我们周国的世界正在改变而且并没有变得更好。我们许多人感到,上一代人的乐观情并没有已经消退。我们面临答严峻的问题,困难的时期,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但我们不能绝望,“我们上帝的话,必永远立定”-并且我们也必与它一同站立。
C.S.路易斯论天堂的盼望
一位正在访问牛津大学的美国同事去参观了位于牛津郊区海丁顿采石场的圣三一教堂墓地里路易斯的坟墓。后来,他来我的牛津学院看望我。喝着茶,我们讨论了那句点缀在路易斯墓碑的有点令人生畏的莎士比亚式的墓志铭:“人们必须忍受他们的此去别离。”
我的朋友很困惑,碑文似乎是在讲述对死亡必然性的被动承认。这是对人类生命有限的肯定,而不是对天堂希望的庆祝。路易斯不是决意成为基督徒吗?那么,为什么这句忧郁的格言,更多暗示了狂妄的斯多葛主义,而不是喜乐的基督教呢?
这有问题的文字实际上是由路易斯的哥哥沃伦选择的,他和路易斯一起住在牛津直到他去世。这曾经是家庭日历上的“每日金句”,时值1908年路易斯9岁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因癌症去世的那一天。这一冷峻的现实主义结果表达了路易斯年轻时的观点,早年他成为了一名激进的无神论者,尤其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担任步兵军官时。在他周遭所见的一切杀戮中,上帝在哪里呢?
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一个阶段,却不是停留的地方。路易斯逐渐从无神论转向基督教,这反映出他越来越意识到无神论缺乏真正的知识实质内容,并似平在想象力上显得贫瘠。路易斯一直被一种深刻的直觉所困扰,那就是生活中必须有比他的极简主义无神论所容纳的更多的东西。尤其是,他发现自己在思考一种深刻、难以捉摸的渴望的感觉,这种渴望被他在周围所发现的东西所强化,而不是满足。
众所周知,路易斯将这种渴望的经验称为“喜乐”,并得出结论:这种经验指向了某种超越了人类的知识和经验界限的事物。“如果我在自己里面发现了一种渴望,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经验都无法满足的,那么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我是为另一个世界而生的。”
路易斯总结道,如果在我们之外有一个超然的领域-基督徒称之为“天堂”的——这将能解释他内心里的经历和对他周围的观察。对路易斯而言,天堂应该被认为是一个超越人类现有经验的领域,然而它却由我们最深度的直觉和经验来标志。这就像隐隐约约听到远处山丘传来的音乐声:或者闻到远处微风飘送来的花香。路易斯开始将这些经历看作是“喜乐之箭”,一种召唤人们去发现和体验更深层面的现实的觉醒。
许多学者认为,路易斯早期对天堂的思考方式,可能既是柏拉图式的,也是基督教式的。它是一种创造意义的手法-就像柏拉图的理念世界一样一-肯定了思想世界和经验世界的一致性。正如路易斯自己当时所说,“天堂应当存在比我们能够到达那里更重要。”
但时至二十世纪40年代,路易斯接受了一对天堂更深刻的洞见。虽然他从未忽视天堂的概念帮助我们理解我们在地球上所经历和所观察到的事物这个观点,然而进入天堂并体验天堂的喜乐的想法对他来说变得越来越重要。对路易斯来说,这个世界是上帝的世界,是要被珍惜、欣赏和享受的。但它也布满了线索表明它不是我们真正的家。在它的疆界之外还有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让我们敢于期盼进入并居住在这个更美好的地方。
路易斯肯定了今生的愉悦、喜乐和有意义性。不过他要求我们认识到,当这一切最终结束时,还有更好的事物在等着我们。路易斯认为世俗世界只给人们提供了一个无望的结局,他希望人们看到并抓住基督教信仰的无尽盼望,并生活在此光芒中。也许《纳尼亚传奇》系列的最后一部小说《最后的战役》中独角兽朱尔的一些话,特别能抓住这一点:“我终于回家了!这是我真正的祖国!我属于这里。这是我一生都在寻找的土地,虽然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它。”
对路易斯来说,基督徒的希望是回到我们真正属于的家。这是否意味着路易斯在死亡中欢欣鼓舞?他是一个“否定世界”的作家,把这个世界当作毫无价值吗?不。就像在他之前的无数属灵作家一样,路易斯宣称,天堂的盼望使我们能够从真实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今生是为了那更伟大的国度做准备-是那“宏伟故事”的扉页。
那么这种思考方式与基督教关于基督耶稣的死和复活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呢?虽然路易斯的著作显示,时至1940年,他已经很好地掌握了基督教神学的基本主题,但他对这些主题在存有意义上的深度的认识似乎是后来才出现的。他的《卿卿如晤》(1961)将基督在受难日的苦难融入了他对妻子因癌症缓慢且拖延的死亡的反思中,使他更深刻地认识到基督教信仰在迷乱和苦难时期支撑人们的能力。
同样,路易斯后期意识到他自己也将死于癌症,这似乎促使他对基督复活的意义进行了更深刻的思考。在他疾病末了几个月的一些信中,路易斯谈到了他面对死亡时的盼望。他写道:“一颗种子,在好土是等候着:等候在园丁的绝佳时机里绽放成一朵花,进入真实的世界,那真正的觉醒。”
尽管路易斯的墓碑可能会论及我们共同的有限生命,但他的作品和他的见证却指向更深远的东西-对更深刻的现实和更美好的国度的盼望,耶稣基督的死和复活为我们敞开了通往彼岸的这扇门。
基督徒的盼望和信仰的生活
这种基督教的盼望的异象将如何影响我们的生活呢?当我们踏上信仰之旅时,这些信念将会带来哪些改变?基督教为我们提供了一张现实的地图,帮助我们认识到我们是地球上的寄居者和朝圣者,我们的预期终点是新耶路撒冷。这一神学视野帮助我们理解我们内心深处的感受,有时会体验到它以一种令人心碎的强度出现,即我们真的属于别的地方-即使那个地方是未知的,而且可能是超越理解的。
G.K.柴斯特顿熟知这种形而上学的不安感,并用他的一句最为简洁的警句来精炼地表达它:“我们朝向错误的星星·······这就是使生活一下子变得如此绚丽却又迷离的原因。那真正的幸福是我们另有归属。我们来自别的地方。我们迷路了。”
伟大的宣教神学家斯蒂芬·查尔斯·尼尔将正统的基督信仰视为“在两大错误间的刀锋上保持平衡”。它必须捍卫并居住在两种立场之间的狭窄区域,每一种立场都以其自己的方式吸引人,但却导致基督教盼望的核心要素的丧失。一方面,有些人认为“世界是邪恶的”,我们的身体是“罪恶的场所”。另一方面是“世界固有且自给的荣耀”。对尼尔来说,我们必须把这个世界看作是一个“上升的阶梯”,通此我们逐渐走向一个世界,在其中当下世界的难题和谜团都得到了解答,并且我们最终进入了上帝的同在。这个世界并非本质就邪恶;它只是在更深刻的关于现实的异象的光中——我们被呼召和邀请前去的——变暗淡且褪色,这表明我们现在的世界只是这个更高国度的一个影子或回声。
基督徒在信心和盼望中旅行,在他们心里知道(同时在他们的思想里相信)他们真正的命运在复活的基督于他们之前所去的地方。他们的尘世生活不过是他们未来生活的草图。他们在地上被流放,但他们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家。这是一个许多人藉着彼得·亚伯拉德的伟大的中世纪赞美诗所熟悉的主题:
现在,于此际,随着心灵被高举,
我们必须向往和思念那个国度,
寻找耶路撒冷,挚爱的家乡,
历经巴比伦海滨的长期流亡后。
这是一个向过往年代中许多挣扎应对生活的模糊性的人述说的主题,并也在当时其他作家心里得到回响。在他的“向基督祈祷”里面,坎特伯雷的安瑟伦反复思量他要在天堂里与基督同在的渴望,这也加增了他还未能和基督同在的悲伤。他因被放逐于自己真正的家园之外而只能徒然流泪,但也同时经历着盼望和鼓励,他终有一天会与基督一起在天堂。
正如安瑟伦的祷告所显明的,基督徒灵性的一个最重要主题就是最终进入天堂、与上帝面对面的思想(哥林多前书十三12)。这种思想支撑着我们在此道路上前行。诗篇的作者在这些话里表达了他对见到上帝的热切且有依据的渴望(诗篇二十七4):
有一件事,我曾求耶和华,
我仍要寻求。
就是一生一世
住在耶和华的殿中,
瞻仰他的荣美。
基督徒对天堂的异象证实,诗人终其一生所渴望的,终有一天将是上帝全体子民的共同特权——当他们进入他的家永远安居时,注目他们的主和救主的脸庞。正如约翰·多恩曾经说过的:“从来没有人见过上帝还可存活。然而,除非我得见上帝,不然就不能真正活着;并且当我见到他的时候,将永远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