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2

                小偷,我不怕你

      冬天来了,林区的冬天更是白雪皑皑、苍茫一片。远处的大山、近处的民居像是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只有袅袅的炊烟透过这雪的束缚,顺着掏空了心的枯木烟囱不屈的向天上飘去。这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大,天也特别冷,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都蜷缩在厚厚的棉衣里,佝偻个身子,脑袋被狗皮帽子还有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睫毛上挂满冰霜的眼睛。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炉灶里多添把柴禾,把炕头烧的热热的,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是不会出门的,毕竟这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可不是什么舒适的温度。听大人们说最近北山那片还出现劫道的了,一时间整个小镇人心惶惶…

      真是怕啥来啥。这天,我们从姥姥家回来,刚进院子就发现房门已被打开,撬坏了的门锁扔在地上,旁边还斜躺着我家的大黑狗——它被毒死了。天啊!家里这是进贼了,这天杀的恶贼竟然连我最心爱的大黑也不放过!天知道我可爱的大黑究竟经历了什么,“大黑啊~”我登时哭叫起来。爸爸报了警,半袋烟的功夫,民警伴着“滴呜~滴呜~的警笛声赶来了。他们屋里屋外的检查了半天,还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照了好多张照片。经仔细查验,所幸我家没遭什么大损失,只是姐姐放在镜框后的钱包里的几元钱不见了,这是妈妈爸爸给我俩的零花钱,姐姐一直没舍得动,没想到竟成全了这可恶的毛贼。更可气的是,猖狂的毛贼竟然在我家用锅煮了几个鸡蛋,蛋皮扔了一地。据大人们分析,这小偷肯定是熟人,还是个半大小子。因为他竟嘴馋到要吃鸡蛋,还知道我们出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从那以后,爸爸就在房门外挂锁的基础上又加了把内锁,当我和姐姐在家的时候,还要在屋里把内锁插上。

      日子总是这么周而复始,但漫长的冬天好像总也过不去。这天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天灰蒙蒙的,凛冽的北风嚎叫着死命地摇晃着木头窗棂,不时掀起一片片雪雾再狠狠地砸在窗户上。爸爸妈妈又去上班了,我和姐姐坐在炕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等着爸爸妈妈回来。由于外面实在是冷,窗玻璃上除了厚厚的霜之外甚至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透过这窗冰,我呆呆地看着窗外模糊的风雪…     

      忽然,一个人影在漫天飞雪中腾的一下从栅栏外跳了进来。“啊!”我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我揉了揉眼睛,“没错儿,是进来人了”。联想到这些天传的沸沸扬扬的抢劫案,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我害怕极了,颤抖着声音问姐姐:“姐,你看到了吗?”姐姐面色惨白地点了点头。“哇呀”,我吓得紧紧地抓住了姐姐。没一会儿,只见这个人影儿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把脸趴在窗玻璃上直勾勾地往里瞅。透过薄薄的玻璃,我分明看到这个贼蒙着黑布的脸,我的眼睛和他对视在了一起,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 怎么办?爸爸妈妈没在家,他要是进来怎么办?”,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了小画本里的海娃和王二小,他们不怕敌人是小英雄,在敌人面前机智勇敢、宁死不屈。“哼!我也是小英雄!”,想到这里,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抓起身旁的铅笔刀紧紧握在手里,又递给姐姐一把剪子,我说:“姐,别怕,他要敢进来咱俩就扎死他!”。我和姐姐死死地盯着窗外,站起身来,紧紧地握着拳头,单等房门被撬开那一刻…

        万幸的是,这个贼看到屋里有人,不知虚实也没敢再继续下去,他吓跑了。我和姐姐又等了很长时间,看没有什么动静,我俩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这次着实把我们吓的不轻…

                     

                      冰 上 历 险 

        林区的冬天不仅馈赠给大自然美丽的银装素裹,更赋予孩子们无穷无尽的乐趣。在冬天,林区的孩子可以堆雪人、打雪仗、放爬犁、滑雪橇、抽陀螺…快乐的活动数不胜数。在这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孩子们可以尽情享受东北冬天独有的欢乐。

        这天爸爸妈妈上班儿刚走,姐姐便带着我和小伙伴们相约着欢天喜地的奔向南大河。二小拉着爬犁、栓子拿着脚滑子、我也带上心爱的陀螺和爸爸送我的轮起来“嗡嗡”作响的鞭子。南大河距我家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就到了。冬天的南大河是孩子们的乐园,每天都有许多孩子在那嬉戏玩耍,广阔的冰面上总是回荡着孩子们“咯咯”的笑声。

      我们这次玩的是抽陀螺比赛,不但比谁抽的陀螺转的稳,还要比谁抽的转的时间长,输者负责推爬犁,赢者便可以美滋滋的坐在爬犁上指挥并享受。在光滑平整如同镜子一般的冰面上,我们使劲轮起鞭子,在“啪”“啪”作响的鞭子声中,那小小的陀螺被抽的滴溜溜飞转,似乎在欢快地舞蹈与歌唱。虽然冬天的寒冷在河冰的加持下越发冷的透骨,尽管我们一个个冻的脸蛋通红、喘出的哈气像白色的烟雾转瞬即逝,但快乐的我们却都玩的满头冒汗、热气腾腾…

        忽然,我看见不远有一处微微隆起的冰面,它的颜色不同于别处,是白白的一条,好像是兽脊。“哇,好漂亮!”我像发现宝贝似的飞跑过去。这处窄窄的冰不知是什么原因所致,不但薄而且冰质还呈蜂窝状,站在旁边甚至能听见冰下的流水在汩汩作响。此时,玩疯了的我简直忘乎所以,竟然想到电视里正在上映的动画片儿《尼尔斯骑鹅旅行记》中的尼尔斯,“他骑在白天鹅身上的样子多神气啊!”哈哈,我玩儿心大起,突然跑过去不知深浅地趴在那条鼓起的薄冰上,还不忘回头向小伙伴们炫耀:“快来看,文武骑鹅历险记啦”。我想象着自己会像一个英雄似的骑在那里引来诸多羡慕的眼神,没想到却事与愿违弄的尴尬不堪。这该死不争气的冰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我不由自主的一下子摔向河里。幸亏旁边的大孩子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我,但我一条腿还是陷入河中,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我失声尖叫、形象俱失,那才叫一个狼狈…

        才跑出来一会儿我就弄湿了半条裤腿儿,姐姐气的满眼冒火、恨不得生吞了我,但也没办法,只好带着沮丧的我赶紧往家跑去——因为我们必须要赶在爸爸妈妈下班回家前把痕迹消灭掉。东北的冬天真冷啊,呼啸的北风一下子就让我湿透了的裤子变硬了,像硬纸板一样箍在腿上,那冰冷的滋味真是难受,那是一种透心彻骨的冷。

        终于,我们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家。姐姐迅速往炉灶里加了把柴,把火弄的旺旺的,又狠狠地把不争气的我摁在炉灶前的小板凳上,靠近炉火烘烤已经湿透了的裤子。现在回想起来,唉!当时也真是傻的可爱,湿裤子为什么不脱下来烤呢?我套着湿漉漉的裤子烤的是那样执着,以至于裤子越来越热,甚至有些烫腿了。可能因为裤子是尼龙料子做的吧,要不然怎么那么容易着呢?尽管我是连扯带拽,但火苗还是呼的一下窜了起来,吓得我大声尖叫,姐姐也吓坏了,赶紧冲过来舀起一瓢凉水哗的一下泼过来,火被浇灭了,可我的裤子还是烧了一个大窟窿,好在我没事儿。

      正当我俩手忙脚乱的时候,妈妈回来了。唉!结果怎么样,你们猜出来了吧…

                      走 出 大 山

        童年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路上洒满欢笑,在我还没做好准备和童年说再见的时候,马上就要初中毕业了。

      这天,山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他们是沈阳师范学校来这招生的老师,这对于近乎封闭的林区来说可是一件大事。局教育办特地把所有初三学生都召集在了一个大会场,听招考老师关于沈阳师范学校的情况介绍。沈阳,这个遥远而神秘的都市,对于我们这些从未离开过大山的孩子来说哪怕连一丁点儿的概念都没有。到那儿念书?我们可是连想都没想过,更别提什么去或者是不去了。

      回到家,在晚饭桌上我很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个事儿。爸爸妈妈到底是文化人,他们一听马上就重视起来并且商量了很长时间。他们说,沈阳虽然离家远,但师范专业毕业后能包分配,那可是个铁饭碗。所以,我一定要去、必须得去,何况男孩子就应该离家锻炼。于是,在爸爸妈妈坚定地支持下我报了名,很幸运,我竟然考上了,那年我15岁。

        沈阳距我家有2000多公里的路程,除去坐汽车,单火车就需要坐整整一天一宿,中途在通化站还得换乘一次。上学走的那天,妈妈的眼圈一直是红红的,因为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离开过爸爸妈妈。妈妈担心她的儿子一个人在外照顾不好自己,毕竟在家我连衣服都没洗过。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了,当我背起大大的行囊、踏上冒着白烟的绿皮火车那一刻,我分明看见妈妈站在那里又擦起了眼睛。眼望着家乡熟悉的人、熟悉的景物逐渐远去,我抹了一把眼泪,再见了,亲爱的爸爸妈妈,再见了,伴我成长的大森林、小河流…

      到了沈阳,第一次走出大山的我震惊了。目之所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和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繁华的街道、高耸的楼房,仿佛整个城市都是那么拥挤、喧闹和匆忙。我眼花缭乱、无所适从,感觉自己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整个脑袋都是懵懵的,甚至有一种不真实感…

        说来好笑,刚到沈阳的时候,我对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包括我的同学。因为离家前经常有大人告诫我:“城里人不比咱山里人厚道,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多留心眼儿,不然容易上当受骗”,以至于我不敢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同学们热心的帮助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渐渐的,我适应了学校的生活,也不那么想家了。我发现,城里人也不都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坏,也有许多的朴实、善良和真诚。慢慢的,在学校我有了自己的朋友,还竞选上了班级负责推广普通话的推普员,甚至还认了一个高年级的干姐姐。也许是她认为我年龄小、山里的孩子有趣吧,亦或是同情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可怜。姐姐经常会从家里带些好吃的给我,比如鸡蛋肉酱、酱土豆什么的,这些都是在学校食堂里买不到的,这对于长期住校的我们来说,可真是难得的美味。此外,我与门卫陈大爷、看车棚的李大爷也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我爱吃煮鸡蛋,经常会借用他们的锅自己煮着吃,他们也会时不时的从家带些好吃的给我,舍友们为此羡慕不已。门卫陈大爷甚至还把他闲置的自行车让给了我,使我这个异乡客在上课之余可以欢快的骑车去街里、去公园闲逛,以至于很多同学认为我是他们的亲属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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