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我搬家了，一所不大的二手房子。       

      搬家的原因是随老公的工作调动，孩子换了读书的学校，原来的家距现在的学校有些远，每天在路上来回折腾几趟，时间便紧紧张张，匆忙地赶着人，弄得大人孩子都在催促中生活，仓促之极。最先提出买房的是老公，在我的心里，这是一个私自的莫大的惊喜，不管是因为怎样的理由。十多年了，我迫切地想要一个空间，哪怕小点，但只要干净点，便满足。可我总是在希望——失望——绝望——再希望的心理波动中生活，心情越来越阴晦了，终于把一切厌恶、憎恨都展现在脸上，语言也越发地不逊：“这坟圾桶般的日子，有没有结束的时间？”“我不想整理，整理与不整理在这个垃圾桶里有区别吗？”………我己经把此前所居住的家用“垃圾桶”所代替了，尽管在那个家里也发生过许多温暖的瞬间，但我没有丝毫的留恋，那个家的杂乱不堪早己让我崩溃极致！想当年，也是因为老公和孩子，搬进那所当时是为公公婆婆所买的房子，是一楼，为方便腿脚不利索的公公所选，其实也有一些讽刺，一到雨天，特别是梅雨季节，地板砖上水珠淋漓，走路时若不小心，摔个跟头那是稳当的。谁知只两年，公公去世了，婆婆自然是和我们住在了一起，婆婆是典型的那种适合在野外做粗活的农家母亲，家里的收拣整理根本不上心，怎样的杂乱都能将就，譬如她能在屋外的空地上开荒造地，整个上午或下午都挥汗如雨，但是她的劳作家什沾满泥土，她都不带抖一抖地拎回家里，“咣当”一声，有力地落脚在阳台上，土尘飞溅；而那双脚上的靴子，泥浆横流，从门口到脱鞋的终点，真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而深邃，一点不带含糊的！我眼睁睁地看着干净的地板瞬间被糟蹋，开始还能赶快清理，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一股浓浓的怒火就直窜脑门，又碍于各个面子，强压进心里，一来二去，心口竞条件反射般的痛起来，我也赌气地听之任之，不去再作补救，甚至于希望当脏乱到极点，会不会对某些人有所提醒，结果是我想多了，别人眼里，一切都是自然！可怜厨房亦是如此糟秧，吃用的东西啊，哪儿都油腻腻，黏糊糊的，我要煮饭，前期有个浩大的工程等着——清洗！久了，我也“坐享其福”，尽量不进厨房，眼不见为净，当然也不敢往深的想，怕想多了一丁点，饭都咽不下去……我越来越如坐针毡，私下把怒气都发泄在老公、孩子身上，最终却被定位成了一个病人：“洁僻、强迫症，焦虑症！”好吧，我姑且把自己也当作“病人”，但我还是渴望有那么一个空间，干净、简洁、利落。

      哦，若真有一个我自已可以主宰的空间，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常常在暗地里去设计、布置、修饰，然后继续着盼望。

      所幸老公在我的怂恿下坚定了买房的执着，牺牲了许多休息时间，到处打听寻求房源，最终锁定了现在的这套二手房，虽然面积不大，但装修还不太过时，平时只有一位老人居住，还是比较干净的，若买下来，稍加修整就可以入住了，更主要的是离孩子就读的学校近，我和老公都比较满意，就约了房主面谈，，谁知双方在房款上讨价还价，竟僵持住了。一连好几天，首先我沉不住气了，“是不是他们不准备买了？”“是不是他们已经卖给别人了？”我开始担心了。老公见我这样，孩子似的提出了一个既荒谬又可爱的解决办法——抓阄！三张纸条上写着不同的内容，“等一等”“立即买”“不买”，老公嬉笑着把它们揉成纸团，在双手合包的掌心里摇了几摇，郑重其事地撒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示意我“游戏”开始。我认真地看着这三个白色的纸团，小心翼翼地伸手抓取选好的一个，迫不及待地展开，心里一阵狂喜，“立即买”，纸条上的内容正合我意！瞬间，我又觉得这几十万的交易，只在我一人伸手的刹那就一锤定音，不免有些轻率，就要求老公也抓一次。没想到，结果和我的是一个样，太好了，这分明就是天意！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买定了。

      很快，清理完毕，工人撤离。五一假期结束后，我们可以搬家了。

      屋子里窗明几净，家具还没有搬入，阳光透过玻璃从容地射进来，让棕红色的木门和乳白的地砖显得格外的典雅和阔远，我打量着每一个角落，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从没有过的安宁和踏实。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把自己的逻辑性和条理性随心所欲地显现出来，在每一缕空气中自由流动。席地而坐，闭目，脑海里浮现出每一样家具的位置、款式、颜色以及每一样摆饰品的明亮度、清晰度、对比度……细细地，我刻画出一张力求圆满的图纸，毕竟，口袋里的银子所剩无几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幸福地忙碌着，大到家具，小到锅碗瓢盆，精打细算，燕子啄泥似的把这个屋子变成了生气勃勃的家！更主要的是，整洁！

      卧室里，摆一白色的茶桌椅，避开客厅的喧闹，总有一处安静，沏两杯清茶，与爱人谈情，与知己谈心，与亲人谈恩；阳台上，装一古藤吊篮，童趣小女，仿佛那来自儿时的记忆也在荡去复来的欢笑声中越发清晰流畅；客厅里，应该是热闹的吧？家具的价位无所谓高低，实木的才好，温暖敦厚，还有墙上的字画，四角的盆花，靠壁的书厨，物架上的装摆，可以任意彰显自己的真性情，我备果盘、烟灰缸，等客来，我也备有棋盘、古筝等知己；厨房，这是个多么温馨的地方啊，人间烟火，平凡日月，在锅碗瓢盆的声音里，尽量把生活嚼得有滋有味，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我系上围裙，涂上口红，用心地做饭，在这小小的战场上，我要侵入孩子的记忆，霸占老公的味蕾，我要让他们永远都甘愿臣服在我的手心！这个家里，一切都在安定，孩子上学放学不用接送，老公的闹钟不用再提前几十分钟，我也不用边开车边把早餐往嘴里塞，下班后，我可以悠闲地在家里席地而坐，看一本喜欢的书，也可以端一杯浓茶，悠闲地站在窗前看外面的人匆匆忙忙，真的很满足了！

      盛夏，因为简洁，家变得格外的清新和凉爽，环顾四周，竟心生痛惜，那过去许多的好时光，就因为迁就曾被自己浪费了，失去了好多属于自己的 东西，余生，我一定要珍惜，不违背心意，执着争取。还要感谢老公，许我随心所欲地布置，更感谢老公那句话：“只要你高兴，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