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刘世吾,你是个怎样的定位?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是响应双百方针的著名小说,这部小说中的人物,写尽了那个时期的机关百态。主人公林震无疑让人印象深刻,但是代表领导干部的刘世吾也不可忽视。他的性格充满矛盾,正是这些矛盾,让他的人物形象与众不同。   

那个时代的小说中正面人物总是以“高大全”的形象出现,反面人物也必然是充满人性的缺点和不堪,年轻人林震似乎符合“高大全”的评价标准,可是他对革命工作也有过分理想化的倾向,因为阅读《拖拉机站站长和总农艺师》而梦想成为娜斯嘉式人物;而刘世吾则不能简单地以正面或负面来评价,一方面,他作为领导阶层,头脑灵活,处事沉稳;另一方面,他“无为而治”,官僚主义气息浓重。他是这样一个亦正亦反的存在,值得作为读者的我们仔细回味。

刘世吾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业务熟练,能力非凡。他不是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在第一次接触林震时,他就说“这么一薄本有半个夜车就开完啦,四本《静静的顿河》我只看了一个星期。”在《北京日报》揭发麻袋厂的问题后,刘世吾以出乎意料的雷厉风行处理了这个问题,他深入车间,详细调查,只用了一个多星期时间就将此事处理完毕。他能够在查阅其他材料时听出别人汇报的工作的错误,有趣的是他从来不深究这些。这说明作为区委组织部第一副部长的他,作为经常把“就那么回事”挂在嘴边的他,实际上有着极强的工作和领导能力,完全胜任现在的工作。他却对身边的大小事务十分冷漠麻木,就像一位半退休的老人,他洞悉厂中的大小问题,可是不管不问,全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刘世吾的生平背景丰富且令人唏嘘不已,他在解放前就投身革命,是共和国数以万计的缔造者之一,他也为革命事业受过伤,流过血。他曾经与林震一样,充满了革命热情和理想信心,但是当革命胜利他接手组织部的工作后,却发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他也曾年轻过,热情过,他现在却自称:“我们,党的工作者,我们创造了新生活,结果,生活反倒不能激动我们”。究其原因,是生活工作磨平了他的棱角,年轻的他希望创造伟大的事业,可是他却被组织部零零碎碎的繁重工作所淹没,渐渐地,他对这一切开始失望,直到最后终于变成了一个冷漠的领导者。表面上看,他是一个丧失斗志的干部,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并没有抛弃党的事业,与王清泉这样的人同流合污,而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磨蚀了活力。从年轻的刘世吾身上,我看见了林震的影子,不知林震在长期繁琐事务的重压下,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刘世吾呢?

这部小说中的人物矛盾之处在于,刘世吾完全了解自己性格的缺点以及工作情况,可是他始终不愿意做出改变,而是采取回避的方式。刘世吾看见林震致力于检举麻袋厂的怠政之风,反而在小组会上严厉批评他,他还对林震说过这样的话:“想象总是那么好的,实际上来看,就是那么回事,问题的核心并不是没有缺点,问题实际上就是什么正在主导着的。我们区委开展的工作,包括组织部的工作究竟基本是有成绩,还是基本是缺点呢?”我们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刘世吾在面对试图“唤醒”他的林震时,也常常一笑了之:“一个布尔什维克,经验要丰富,但是心还要单纯...再来一两!”他觉得自己洞察一切,把一切看得很透,但党的工作和问题不能一笑了之,他常年如此最终的结果是麻袋厂积压大量矛盾,最终在林震到来时爆发。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可以对自己的生活散漫,但作为一名党员,他不能疏于律己,他只看到了自己作为一个个体的无能为力,而忽视了肩负的责任,这也许就是他性格的缺陷。《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以林震在组织部的工作为主线,刘世吾在故事中只是一个侧面人物,不过他在故事中却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没有刘世吾这样让林震“头疼”的存在,故事也不会如此跌宕起伏,他在林震等人的眼中也许是个官僚主义者,但是如果不是刘世吾的精明能干,即使是《北京日报》指出了麻袋厂的问题,这个问题也不会如此迅速地被解决。我想林震也从刘世吾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在刚进入组织部时,林震是一个天真的年轻人,随着他工作的深入,他不从刘世吾这里学到处事经验,他也许就没有在组织部和工厂的立足之地。同样,刘世吾也不是恣意打压这个年轻人,他向这个年轻人展示了自己饱经风霜的一面,对于林震也许不是坏处。这部小说从另一个方面来解读,也可以被看作是一个年轻人到工作岗位上的磨练学习之路。

刘世吾的人物形象同样有着不朽的传世价值,直到今天,我们身边仍不乏这样的存在。有多少年轻人,在刚步入社会时也是像年轻的刘世吾一样充满工作热情,踌躇满志?但是当996的福报成为他们的生活常态时,年轻人最终的思维空间也定格在了如何赚钱上,志向理想似乎成了幼稚的代名词。我曾经在知乎上看到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不能吃苦?”我认为生活的风雨不仅仅局限于上一代人那样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像刘世吾这样每天应对繁琐冗长的工作同样不轻松。永葆初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刘世吾就是在常年风霜吹打下变得麻木不仁,当代年轻人同样面临这个问题的困扰。放在国家层面,刘世吾这样回避问题的态度在国际上也屡见不鲜,日本向太平洋排放核废水,它难道不知道核废水的危害吗?可是它却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而是双手一摊,对这个事情便不管不问,消极处事,可见,刘世吾的形象是在各个社会都普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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