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念一朵花

将近六点的早晨,安静的出奇,是因为周末吗?往日里那些晨练人们的细语声,脚步声都没有了。而我却辗转难眠,我在为一朵花担忧。因为出奇的安静中,我听到了雨的声音。那朵洁白的小花在风雨中会怎么样呢?

大约有三四天的时间了吧,踩着铃声我从三班的教室里走出。一朵小花闯入了我的视线,我惊讶的驻足,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竟不合时宜的开出了一朵小花。它纯白色,于绿叶中端庄的倾斜向上,似寒风中隐藏的一只白蝶,又似一古色古香的白玉酒樽,留在了我的心中。

因为它,我匆忙的步履中多了一些闲情。每天进出三班教室,我都要放慢脚步,将自己贪婪的喜爱一泻无余。甚至,因为它,我对三班的学生更加了一分喜爱,对三班的课程更多了一份期许。得感谢这一群懂爱的孩子们,是他们给予走廊上的几盆绿植以温暖。让这些可爱的生命在初冬的瑟缩中枝伸叶展,在黄色的凋零中骄傲的绿着。难得的绿意中除了绽放的一朵花,其实还有两个抖擞的花苞隐藏在绿叶中等待着。

这朵开花的绿植,我认识。从小就随口叫它指甲花的这种植物,还有透骨草、金凤花、洒金花、桃红、凤仙花等以前不知道的美名。

小时候还没有指甲油这种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是灰指甲。只知道,院子里、大门外,只要有花的地方都有它,蝶形的花冠,单瓣的、多瓣的、粉的、白的、红的、紫的,于暑假的炎热中灼灼的绽放。有女孩的人家门口,若是没有几棵指甲草花,就逊色了几分。那些爱美的女孩全靠一双手上深浅不同的红色来骄傲。指甲没有了原本的颜色,小半节指头都没有了原本的颜色,被指甲草花染的浓红,甚至红的泛黑。这都是晚上睡觉前的杰作。

三三两两的女孩子,白天就准备好了,从小伙伴中第一家的指甲草开花那天,就准备好了。“我家的指甲草开花了!”像小“喇叭”一样,播进了小伙伴家的院落。于是大家蜂拥而至,站在这家开花的植株面前艳羡。“看,是白色的呢,我妈说白花染出的指甲更红!”这个得意洋洋的丫头还没炫耀完,笑吟吟的妈妈就出来了,拿一个黄色的瓷碗,交给自家女儿端着。妈妈小心地择出绿叶和花苞中一朵朵盛放的指甲草花,阳光下的女孩子们屏气凝神,庄严了这一朝圣时刻。摘完了花朵的妈妈直起腰来,用粗糙的大手在每个女孩头上揉过,“晚上吃了饭都来啊,每人四个指头!”这是个让大家雀跃的消息。女孩子们一哄而散,各自回去静等那太阳落山,天色昏暗。

昏黄的灯影下,指甲花开花的这家丫头最有发言权,她指挥大家,将一片片硕大的杨树叶子擦干净,用牙齿咬断一截截白线,等待妈妈在黄瓷碗里洒上白矾,用蒜杆慢慢将花朵摁压,再轻轻将它们捣碎……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花朵变成了花泥,这家妈妈的手有了魔力。

慈祥的这家妈妈,让丫头们将手洗净擦干,排着队,一个一个来。女孩子们将指头放在这家妈妈手里的杨树叶上,吸着气看她捏一小撮儿花泥放在指甲上,将树叶的一边折起、包裹。是谁递过一根线,妈妈用牙齿咬住线的一端,一手捏女孩子的指头,一手缠线,缠得紧紧的,然后打结。左手包两个指甲,右手包两个指甲,最后一个女孩包完,花泥一点不剩。又是谁,调皮的将自己包好的指头伸成剪刀状,在同伴眼前一晃,吓了一跳呢!于是笑声溅满了整个屋子,丫头们各自举着手,小心推搡着散去。

第二天,天一亮,吱呀的开门声此起彼伏。各家的丫头们飞奔出去,叽叽喳喳于一处,比较着指甲的颜色。之后,各家的指甲草花都开了,晚上让自家妈妈包了所有的手指还有脚趾。一天天,一遍遍这样炫耀着,比较着,夏就没有了踪影。

没想到,如今各色指甲油充斥他们的生活,不知染指甲为何物的我的学生们,竟于这让我瑟缩的冬冷中,温暖出一朵洁白,带给我希翼与回忆。昨天,我特意掏出手机,为这朵指甲草花留下倩影。只是我不知,将照片的名字命名为“学生”,还是“儿时”?

辗转的蹉跎中,天已大亮。懒觉难成,不如起身。推开窗户,地面微湿,但雨停了。我牵挂着的那朵指甲草花,应该没事吧。前两天的大风,它都挺过来了,这点雨算什么呢?周一的早上,它应该还会在那里等待与我的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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