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崽儿

墨亮亮的黑夜下,崽儿的梦中也是一片黑,惨淡的月光散开在黑夜中,滢滢的河穿过墨绿的草原,远处的山峰上亮出一个骨肉分明的狼形,霎然,在山峰上的一双湛蓝的狼眼望向崽儿,四目相对,那一刻崽儿感到了恐惧,一种仿佛失足跌入不见底窟窿的恐惧。“嗷呜呜呜……"一声狼叫将崽儿惊醒,天已拂晓。


崽儿有条狗,也叫崽儿,是以前在城市里朋友送的,杂种狗,母系是泰迪,父系不明不白,崽儿不管这条狗血缘是不是高贵,他觉得这条狗眼里有些他说不清却很喜欢的东西,所以他愿意在他辞职回老家时,大费精力的将崽儿带回老家,与昔日同乡聊到时,他总自豪的说他把崽儿从那个火坑里救了出来。

春雨细绵,正值正午,家家的烟囱里散出白烟,烟随雨动,雨助烟形,烟雨蒙蒙。春风拂动堤上柳,崽儿对那个飘来飘去的柳条很感兴趣,呲牙咧嘴的跳着对它进行威慑。崽儿很喜欢这段时光。

后院的鹅苗刚抓回来没多久,黄白相间,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活在春天的气息里,经过后院的人都不免夸上一句,冬天时候这批肯定是群大鹅。崽儿的爹妈为了防止崽儿咬坏鹅苗,将后院围的死死,崽儿常常透着门缝使劲扒拉,扒不开的它对这鹅苗狂吠不止。

春天里常有狗吠、春风、新生命。

夏天来了,来得很凶,炙热的空气很闷,无时无刻你都能感受到这股节令的压力,这股力让崽儿想起了以前打拼的城市里那股力,一样的压抑,一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让人急切的盼望这段艰难日子的尽头,这段日子却愈发难熬。在崽儿看来,这股力拼命的压榨人性,将人一个个的都变成机器里的零件,你想逃,却卡在里面,根本出不去,只能继续转动,直到这个零件老了,坏了,那时便有新的零件来代替它。崽儿很怕,于是他跑了。

夏蝉吱吱个不停,闷热的风缓缓踱步,仿佛天地的一切都在撩动你浮躁毒热的心。崽儿躲在阴凉处,全身贴在水泥地上,崽儿担心崽儿猩红的舌头要是碰到地上会不会烤熟。炎热的夏天也不是让人全无法子。

老井水能慰藉在炎热中挣扎的每一个生命,清泠的井水灌入崽儿口中,瞬间赶走了热气,人整个都精神起来。将井水引入门口的水泥氹内,凉与热交汇瞬间,你能感觉到氹上的蒸汽,崽儿冲进了这股蒸汽内,在水氹氹潇洒地游泳,善良的老井水对生灵展示了她的慷慨,生命在整个夏天很快意。

日光流华,氹内游泳的鹅与蝉鸣陪伴了崽儿的盛夏。

秋风起,意瑟凉。

今年门前的树叶掉得厉害。

一场瘟疫带走了许多生命,只留给人些无奈。门后的大鹅刚长好,白得发腻的羽毛噗噗扇动,丰腴的身形留给人对丰收的幻想,可恨那天煞的瘟病,像针一样,戳破了许多在阳光晕出七彩的泡沫。

鹅一只只死去,为了阻止瘟疫的危害,崽儿将鹅圈从后院搬到前院,这时候前院热闹起来了,呱呱的叫个不停,崽儿绝不允许有任何生物在自己地盘上发出奇异的声响,为了捍卫自己主权,崽儿的吠声一定会在鹅叫后响起,一叫一吠,前院涌出了许多生机。

天煞的瘟疫得到了扼制,不知是崽儿的方法有效,还是崽儿的吠声赶走了瘟神。虽然只剩了两只一雌一雄的大鹅,但在崽儿眼中,没死绝,这就是天的恩赐。

秋风凉,崽儿家的前院却很热闹。

下雪了,很大。

近年来雪越下越小,下雪的日子越来越晚,冬天下雪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然而今年很反常,或者说回到以前年岁的正轨。雪一场接着一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门外的雪有两尺厚,面粉状的,很干净。再浮躁的心在这种天地内,我想心中的欲火也会融化在这雪中。崽儿看到玻璃窗外纷纷的雪花,觉得很令人惬意。

深夜,雌鹅的叫声叫个不停,仿佛在泣诉孤寡的生活。快过年了,家里杀了一只雄鹅。崽儿也一如既往的对大鹅的叫声表示抗议,一泣一怒,整晚都不得安宁。

大年三十,雌鹅被杀了。大鹅被杀时,喉咙被压住了,只能发出嘶哑的叫声,崽儿对它叫个不停。

半夜,静悄悄,崽儿做梦了,又梦到了那双蓝眼,又感到了那种深邃,一声长啸惊醒了他,也撕破了长夜。他猛然看见,崽儿在长啸。

来年新春

崽儿又去了他曾逃离的城市,因为他相信,总有些东西无法泯灭。

你可能感兴趣的:(小说 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