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风云谈吃喝 (十七)

长这么大,最难吃的一顿饭是在大姨家吃的。

那会儿独自一人在外婆家上了几年小学,外婆早去世了,我跟姥爷相依为命。姥爷早年干过革命,年纪大了以后,公家照顾他,让他看管生产队的仓库,挺清闲的。

姥爷一辈子爱吃喝,我也跟着沾光,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我吃的还算不错。姥爷有事的时候,会提前告诉我,让我到前街的大姨家吃饭。

那会儿,学校经常请贫下中农到学校作报告,忆苦思甜,培养同学们的阶级情感,台上台下哭成一片。记得有一次,刚在学校听完忆苦思甜报告,到大姨家吃饭,大姨竟然做了一顿忆苦思甜饭。

大姨做的忆苦思甜饭是一大锅水煮红薯叶子,里面连盐都没放,就是一大锅黑得像墨汁一样的红薯叶子稀汤。

那顿饭我吃没吃已经忘了,但记忆太深刻了。从那时起,我根深蒂固地认为,大姨待我不亲,因为她跟我妈是同母异父的姐妹。那顿忆苦思甜饭是专门做给我的,她明知道我要到她家吃饭,为了省粮食才熬了一锅红薯叶子黑汤——在困难时期,对一个孩子来说,没什么东西能比一顿好吃的更能够表达情义的。

(2019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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