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疲劳》第三十七章至第四十一章的内容,读起来有些辛苦。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人物关系也不复杂,就是讲述方式有些复杂。
西门屯的地主西门闹,在做人的第一世勤恳劳作,用自己双手和智慧积攒了丰厚的家产。却遭遇了大时代的变革,他即使交出了家财也没有保住自己的命,含冤而死。他的冤魂始终不服气,不断跟阎王老子抗争,却不知抗争中人间已换了新天地。
他的院子,他的妻子,他的孩子,曾经属于他西门闹的一切,都换了主人。他重回人间,只能感受,不能言语;只能参与,不能抉择;他做驴的时候,命运由不得自己,生由不得自己,死也由不得自己。在那个大灾荒的年代,作为一头驴,只能是被人分食的命运,莫说是驴,即使是人,生死命运也是身不由己的。
他做牛的时候,命运可以自己做主,可以选择跟随蓝脸,以死明志,选择死是他的第一次主动抉择。
他做猪的时候,命运和思想可以做主,自由和活法可以自己做主,但生死却由不得自己,他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呼唤,做了一回见义勇为的英雄,以英勇的姿态离开这个世界。
我一直感觉莫言在写西门猪离开的时候,缺失了一点内容。西门猪救下了多个孩子,那些被他救下的孩子,那些孩子的家人难道都没有任何表示吗?西门牛以死明志还有个“义牛冢”,那西门猪见义勇为做了猪英雄,不应该给立个碑吗?但书里没有任何表示。
或许是因为西门猪之前做的坏事太多了吧。它顶死许宝,咬伤洪主任,害死猎猪小组的四个人,在人们看来,它是彻头彻尾的一个野兽。它临死之前做的这件好事,根本无法抵消它之前做的诸多坏事。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西门猪其实一直都不想做那些事,在它的眼里,它只是惩罚了那些人。它其实是一头善良的猪,更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放不下人世间的那些恩怨情仇,只是没有接纳当下的自己而已。
西门闹猪的时代终于轰轰烈烈结束,他正打算找阎王老子好好理论一番,斥责阎王老子几次三番地调戏和耍弄,结果就被简单粗暴地直接投生为一条狗。
一条迎春家的小狗,一条蓝解放和黄合作儿子蓝开放的保镖狗。
这条狗在这一世,似乎已经活得有些通透,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更知道如何照顾他人,它把小主人照顾得妥帖又安全,但骨子里依然不服输。
白天是一条温顺听话的好狗,晚上却是威风凛凛的狗王,整个县城常住狗六百多条,都在它的管理之下。
西门闹真是一个能干的人,无论怎么转世,都是王,而且越活越智慧,不仅接纳了当下的自己,也能控制住自己的狗脾气,不乱咬人,不乱发脾气,即使看到了世间那些不平事,也不会再轻易出手。
西门狗这一世的名字叫狗小四,它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分别跟了西门金龙、西门金凤、庞抗美夫妇家的三个孩子。四条狗跟了四个不同的孩子,去了四个不同的家庭,看到了四个家庭不同的人生状态。
狗小四在蓝解放家,不受蓝解放的待见,甚至蓝解放很讨厌它。但不管男主人如何待它,它只是尽心尽力照顾好自己的女主人和小主人。合作一直不喜欢解放,她喜欢金龙,但她最终嫁给了解放。
解放也不喜欢合作,他真正喜欢的是合作的姐姐互助,可互助跟金龙结婚了。两个互相看不上的人生活在一起,自然是折磨。
但解放很争气,官越做越大,从一个县供销社政工科长干到了一个县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官位升迁,自然家庭条件也越来越好,但不变的是合作的工作。合作就是一个炸油条的,她的身上都是炸油条的气味,让解放爱不起来,讨厌至极。
狗小四用它的一双狗眼,看着世界发生的新变化,很快地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
它看着蓝解放喜欢上了庞春苗,春苗是抗美的亲妹妹。它看着合作沉默寡言痛苦地活着。
它看着开放一天天长大,陪着开放一天天上学放学,做着忠诚的狗保镖。在白天的时候,它是一条狗。在夜间的时候,它就是一个王。
它几乎每天晚上都出去踩点、交友、打架、恋爱、开会······人能做什么,它就能做什么。七年的时间里,它从一条毛茸茸的小犬变成了一只威武的大狗。开放从一个幼童成长为一个四年级小学生。蓝解放开始出轨跟庞春苗谈起了真正的恋爱。
在全书第四部的前五章里,一会是狗小四的视角,一会是蓝解放的视角,讲述着生机勃勃的世界发生的各种变化。
在这五章里,书里的故事和书外的故事相交叉,让人恍惚之间,觉得这世界人和动物就应该是这样和平共处的。人有人的世界,动物有动物的世界,而动物的前世都是人,那是否也就意味着其实世界全都是人的世界。莫名的让人对动物的世界也产生了敬畏之心。
社会在飞奔着前行,在一世一世的轮回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年。作为狗的前七年,狗小四的生活是平静的,也是安逸的,更是充满温情的,但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蓝解放和黄合作的婚姻该何去何从,狗小四接下来又会做出哪些不安分的举动?今晚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