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裁员了。
是的，疫情期间。
时隔三个月，趁着自己还没有忘记，也结合两个月来的反思，我写下了这篇文章。
01
得知自己被裁员是什么样的心情？
虽然我才大学毕业一年，但我对裁员并不陌生。作为一名公司HR，工作之一就是辞退员工（一般轮不到我去做）。每到年底，公司也会流行“裁员风波”，经常会有员工向我打听情况，就是为了避免被裁。
裁员：一般是因为公司自身的经营出现问题，为降低经营成本或调整公司架构等采取的措施。
2月份复工，一切都还很平静，上头分配下来的招聘任务还是比较多的，以往这个时候是年后找工作爆发期，也是HR一年最忙的时期。是啊，我根本不会担心裁员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进入3月份，疫情带来的影响显露出来，面试效果大打折扣，封山封路也成了候选人入职的阻碍。好在之后陆陆续续谈成几个offer，候选人也可立刻到岗。然而，这时上边领导发话，暂停部分岗位招聘。
心痛惋惜之余，也隐隐感觉到一丝危机和压力——这个月业绩完不成了。而我不知道的是，这也为我后来被裁埋下了伏笔。
之后，公司为降低成本，食堂饭菜开始收费，在家办公一律不发工资，年终奖延迟发放。附近出现感染患者，也会被勒令回家办公（免费劳动力）。
被裁的前一周，我得到一些小道消息，有些部门已经在优化员工了。不管是年后的架构调整，还是疫情期间降低成本，公司都有充分的理由裁员。
但当时我还是坚信自己不会被裁的，毕竟“金三银四”，疫情总会过去，HR怎么可能会被裁呢！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某个毫无征兆的下午，我被约谈了。
突然、慌乱、茫然、不知所措。
02
被裁那天我经历了什么？
那天下午，我刚请假回来。好像，那天主管特别留心我的去向，问了很多细节，迫切确认我回公司的时间。
我以为有紧急任务交代给我。
然而，我前脚刚到公司，后脚她就把我叫去了会议室。
她是我直接上级，平时的工作交流要么钉钉，要么直接在工位上。这么严肃的谈话，只发生在面试和转正的时候。HR的直觉告诉我，不会那么简单，可能是要裁员。
那一刻我是慌乱的，或许又是这次请假没有提前一天和她说，才借机找我麻烦？
但没有太多时间让我思考，如果是裁员，那我只能收集证据——抓起桌上的手机，打开录音，径直走向会议室。
全程录了音。我暗自窃喜自己的小聪明，却不知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一片乌云而已。
公司裁员这条路，拖累的往往是员工个人，不仅身心疲惫，还可能一无所获，而公司还是照常运作，没有你，运作的更好。
那天的谈话，拉开了我和公司之间的一场漫长而又疲惫的「裁员vs维权」大战。
03
公司为了裁员采用哪些套路？
因疫情影响，年前离职的心慌焦虑，年后想跳槽的只能观望，二三月里，我们公司几乎没有一个人主动申请离职。
对于我一个刚毕业不到一年，没有存款、还要还贷的贫民窟女孩来说，主动辞职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我和公司耗了半个多月，见证了公司裁员采用的各种奸计套路。
▶套路一：约谈，直接说明我被优化，暗示我主动离职。
那天，主管按照她的习惯先和我闲聊，问我工作、生活等情况。10分钟后，氛围逐渐热络，她开始进入正题——公司要优化员工，我是其中之一。
她说，她在我这个年纪时，也被辞退过。
我不知道真假，可能是想强行制造共鸣吧，让我觉得裁员也是很正常很普遍的一件事。然后又说了优化我的理由——
公司业绩不行了
我们部门人太多了
部门人员冗杂，为什么就优化我呢？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我听到的就是她对我的一番评价。当然，更多是打击我自信心、说我在这个团队里没有太多贡献和存在感的那种评价。
我差点哭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抑制住了。
她也许也意识到我的情绪变化，语气有所缓和。
“公司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会考虑先让你内部调岗，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只能转岗。
▶套路二：调岗，但工作内容、薪资都未必如你所愿。
当时，我的想法是，不能断了经济来源。那半个月里，一个个失眠的晚上，我不是思考如何索赔，就是思考转岗和找工作的事。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卑微。
公司给我分配的岗位，是我正在招聘的其中一个。以我对这个岗位的了解，虽然说工作内容形似客服，但也有一些上升空间。
第二天，部门经理找我谈话，关于调岗的。她又再一次来打击我的自信心，言语中透露出我不适合HR，希望我转岗or离职的想法。并且通知我，调岗前我要先面试，面试通过才可转岗。
潜台词就是想转岗也没那么容易，但公司好心帮你，你做不到只能说明你不合适，公司不需要你。
转岗事件持续了一个星期，制作简历、预约面试、等待结果。很意外的，转岗面试没有通过。
我当时还在担心转岗后不喜欢工作内容，薪资太低、没有发展，然后我就会主动离职了，调岗从来都是公司最常用的逼走员工的手段。
可是，我竟然连这个“担心”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领导又好心来问我，“你觉得还有什么岗位适合你？”我大致说了几个我感兴趣的，但都被她一一驳回。
“你不适合”、“这个你也不适合”……
是的，公司那么多岗位都没一个可以给我做的，这意思暗示的够明显了，同时也让我怀疑，转岗真的是为我考虑，还是借机打压我呢？
最后的希望破灭，我的信心已然崩塌，很显然地我要接受失业这个事实了。
▶套路三：职场PUA，我按兵不动，她们继续打压。
失业已成定局，看着电脑屏幕，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工作，心中怒火和委屈让我想立刻离职，那样她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但理智告诉我，我只能按兵不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和领导汇报工作，且不能出任何纰漏。
最坏的结果就是失业了再找工作。但在当前疫情严重还可能找不到工作的情况下，我还能继续工作，多赚几天的工资，维持广州生活成本，另一边也在为自己谋出路。
最好的结果可能是，领导觉得你还蛮看重这份工作，你比以前更加努力，说不定还会挽留你，或者主动把你辞了，但要按劳动法给你相应补偿。
继续忍辱负重一周，那或许是我表情管理最好、最难熬的一周了吧。
调岗失败后，我成了主管和经理的重点关注（攻击）对象（关注我什么时候提出离职）。我还是照常汇报，只是我的一言一行，似乎都会被他们放大。
鸡蛋里挑骨头，找茬，过去能容忍的一些瑕疵，这时候给你无限放大，苛求你完美。我的工作汇报里，多了很多“抱歉”“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之类的话。
我上下班打卡时间，感觉被人拿捏的准准的，甚至我上厕所，都觉得会有人盯着时间，抓住分秒不放。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足以让人变得神经质，把人逼成疯子，如电影《隐形人》里的女主一般。
我变得敏感和自卑，感觉自己做什么、到哪里都会被嫌弃。好在，我没有迟到早退，也没冲撞领导，只是在这个团队里，再也找不到存在感和价值感。
不知道这是不是职场中的PUA？领导通过不断否定、人身攻击等手段，让员工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以达到控制员工的目的。只是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我拼命工作，而是让我主动离职。
04
后续
这场「裁员vs维权」大战持续将近半个月了，公司或许也没想到我会那么固执能忍吧！
正常人被约谈一两次话，可能就自愿倒霉，独自委屈，一走了之，为公司省了很多麻烦。之前我见过的几个员工，就是这样愤而离职的，公司搞定他们只用了一天。
只是我没有这样的底气，大环境也不容许。
最终，公司无奈终于给我出具“解除劳动合同书”，表示会给我应有的补偿，并且要求我在两天内离职。
离职的那一刻，我才觉得我的世界是蓝色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