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风波后，经纪公司要重新思考如何对待粉丝

粉丝：“哥哥，即使你与世界为敌，我们也会站在你这边”。偶像：“我为什么要与世界为敌？！”粉丝：“我们帮你！”这个网上流行的段子诙谐的概括了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肖战风波。

2020年2月24日下午，某位写手在AO3网站发表了一篇同人文章《下坠》。在这篇文章中，肖战被设定为有性别认知障碍的发廊妹，《陈情令》中的另一位男主角王一博被设定为爱上发廊妹的未成年高中生。故事中插入了肖战“女化”之后的画像，故事情节亦不利于肖战的荧幕形象，因此遭到了部分肖战唯粉的强烈抵制，一场网络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肖战的部分粉丝在2月24日至26日期间迅速集结，誓要将举报进行到底。AO3就是一个发表同人作品的网站，虽然有人质疑过里面的内容不适合未成年人，但网站在一开始就提出了注意事项和警告条例，再加上它获得过雨果奖，所以在同人圈，它有着不小的影响。2月26号下午，有人开始在新浪微博等社交平台上发文捍卫肖战的形象，一时之间唯粉群情激愤，并且开始有组织地疯狂举报和投诉。小说的作者被粉丝举报，后来还被人肉搜索，最终导致《下坠》的作者弃号，作品也被下架，而AO3网站也于2月29日被封锁，国内无法访问。不仅如此，另外一个国内最大的同人社区Lofter也成为肖战粉丝们的举报对象，很多作者都遭到了攻击。

肖战和王一博在《陈情令》中的表现实在是深入人心，所以他们收获了不少CP粉。关于肖战的同人文，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CP粉们所创作。眼看着自己的创作阵地不保，CP粉们很快做出反击。在CP粉看来，同人文并没有在各大社交平台上被疯狂转载，无外乎就是CP粉们同人文网站的一次“圈地自萌”，不应该遭到攻击和抵制。CP粉们也同样得到了同人文章爱好者的支持，同人社区的读者们也自发加入到了捍卫“创作自由”的阵营中来。

肖战的唯粉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到处举报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更多人的切身利益，也因此遭到了更多人的抵制，他们把自己和肖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2月27日，欧美、日韩、二次元、同人等各大圈层纷纷加入到与肖战粉丝的“对战”之中，大家都在为了捍卫“创作自由”以及“观看自由”而行动。短短几天时间，几方势力不断过招，事态也越发不受控制，越来越多的路人也加入到这场混战。随着事情不断发酵，愤怒的网友开始将矛头对准肖战的商务代言。3月1日，微博话题#抵制肖战#冲上热搜，不少网友列出了肖战代言的全部产品名单，并表示“不会购买任何肖战代言、担任大使、记肖战销量的产品”。随后，各大品牌的社交媒体账号被“抵制肖战”的呼声刷屏。在电商平台购买过肖战相关产品的人纷纷要求退货。随后，主播李佳琦在3月1日晚间的直播中，临时撤下了一款由肖战代言的Olay产品。就连肖战参演过的影视作品都被恶意差评刷一星，肖战主演的《陈情令》评分断崖式下降。肖战与杨紫主演的《余生》、与吴宣仪主演的《斗罗大陆》、担任男二号的《狼殿下》纷纷在还没有播出的时候就遭遇口碑危机。当然这些只是一个开端，肖战的相关热搜下面，已然全是网友的恶评，他的社交账号评论区更是被攻陷。很多合作方因为肖战代言的商品被抵制，不得不更换代言人，或者延后官宣……

我相信，今天大多数80后以及更年长的人们已经很难想象和理解这次网络群体事件的激烈景象。即便看了我上面对整个事件来龙去脉的描述，你也可能因为词汇量不够，而产生了阅读障碍。不过还好有百度，你可以轻松地查询到诸如“同人”、“AO3”、“CP粉”这些生词是什么意思。而更加值得说说的是，今天的粉丝和偶像之间的关系缘何变成了现在这番难以理解的样子？这要从我们80后已经不再追星的那个年代说起。

近20年前，一部叫做《流星花园》的偶像剧横空出世，让草根出生、没有接受任何专业培训的F4团体瞬间爆红。他们不会演戏也不会唱歌，通过长得帅吸引了大量粉丝。在F4之前，大陆追逐的明星主要职业还是歌手或演员，业务能力无论高低，多少都有一些。但到了F4，粉丝追逐的可能就只剩“流行”本身了。随后，在资本的驱动下，被大陆追逐的偶像明星越来越多，从台湾到韩国，后来大陆自己的娱乐公司也完全掌握了这套屡试不爽的造星方法，只要立好人设，再花钱搞定流量，也就是粉丝，就能带来源源不断的商业变现。对于资本而言，所谓饭圈，不过是菜园，长满了韭菜。在资本的运作下，偶像的KPI与变现能力挂钩，自然需要粉丝的配合。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工作室往往会选择潜入粉丝内部，或者是与粉丝之中的KOL达成合作，让KOL在偶像有所活动的时候，帮忙推波助澜。饭圈，或者说粉丝经济，成为品牌的捞金通道，通过偶像明星的代言，就能获得丰厚的利润。

一个更大的力量又恰在这时推进了饭圈的进一步演变，这个力量就是互联网。第一，以新浪微博为代表的社交平台打通了偶像与粉丝之间的双向连接。偶像能及时与粉丝接触、沟通，这是过去电视时代办不到的。新媒体产业很快把传统媒体压垮，原子化的个人比起冷冰冰的产品广告，更容易获得喜爱。第二，以QQ、微信为代表的沟通工具极大程度的提升了粉丝内部的组织力。在过去，粉丝虽然也有组织能力，但很显然战斗力与如今不是一个档次。几十个QQ群或微信群，就能瞬间集结数千人的战斗力。也因此，如今的饭圈已然成为了一个层级分明、结构严密、分工明确、高度组织化的团体。第三，以优酷、爱奇艺、腾讯视频、哔哩哔哩为代表的视频网站使得大部分作品可以通过网络进行互动式的传播和观看，粉丝们可以轻易把自己化为流量，成为偶像与经纪公司、制作公司叫板的筹码。

如果把偶像看做一个宗教教派，那粉头就是狂热的布道者，在关键时刻，粉丝们随时化身亢奋的战士，全力对抗所有敌对的异教徒，奉献自己的一切。这种疯狂的特性，导致偶像的影响力急速扩张。因此，在互联网的加持下，传媒大鳄掌控明星和粉丝的时代已成为历史，经纪公司如今重要的一课就是如何与粉丝们相处。面对这样的情形，资本理应现实地向粉丝低头，尽最大的努力满足好粉丝、伺候好粉丝。然而国内大多数的偶像及其经纪公司显然忽略了粉丝们的长期和更深层次的诉求，直白地说，只是把饭圈当成了菜园，把粉丝当成了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打榜、投票、集资等支援偶像的方式对于偶像明星影响力的增长是必要的，但是长久的应援活动会使粉丝疲劳，而消除粉丝疲劳感的动力就是明星及背后的经纪公司或工作室能更多地理解到粉丝的核心诉求，多回馈精神食粮，为粉丝提供实实在在的福利，例如优质作品、互动机会，甚至是表情图、海报、明信片等等。多数粉丝在追星过程中的体会是，砸钱不是最烦人的，最烦人的是饭圈的道德绑架和自我感动。很多时候没钱的粉丝也会被要求去打投，但这只是做给饭圈中的其他粉丝看的，是粉丝间互相攀比的一种行为，或者拿给金主们证明自己粉丝多，即购买力强。但是这个等号很多时候都是不成立了，就像买微博粉丝一样。如果追星到后来变了味，没有那么纯粹了，粉丝就会开始想跑路了。

在如何对待饭圈方面，日韩的娱乐公司给我们上了很好的一课。他们会为旗下的每一位偶像明星搭建一个官方的粉丝俱乐部（Fanclub），明星本人和工作人员都十分用心地运营，认真对待其中的每一位粉丝。例如会及时的更新明星相关的作品、内容等，会定期为粉丝寄去由明星亲笔签名的小礼品。明星本人也特别自律，坚持刻苦地提高自己的专业能力和人格品质，为粉丝持续输出吸引力。也因此，粉丝往往能够长期热爱自己的偶像，更加愿意为自己的偶像付出。要知道，日韩的fanclub都需要支付会员费，大概每年200至300元人民币。这非但没有成为粉丝进入的门槛，反倒因此形成了更加私密和纯正的饭圈，真正实现了“圈地自萌”。国内也并非没有人做过这样的粉丝俱乐部，但做得好的屈指可数。究其原因，还是太把这事当快餐，没有心思长期用心去做。

很多人担忧，当前的饭圈文化已经严重到了早晚会摧毁整个文化产业的地步。实际上，这次肖战风波让人们重新审视饭圈，反思娱乐公司该如何对待粉丝。对于流量偶像而言，这是一个越来越绕不开的课题。幸运的是我们并非没有学习的榜样，有先知的资本，也一定会发挥它正面的作用，推动整个行业迭代升级，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