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很长,慢慢看,细细品
民国二十三年秋,刚过三更天,莒县第八区(现临沂市莒南县所在区域)的十字路镇,正值倾盆大雨。街道上空无一人,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儿——是个彪形大汉,手中并无任何遮雨工具,且看上去非常慌张,因为,他已经不知在雨中跌倒过多少次了。
他一边跑一边往身后看,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在追赶他,他一路疯狂地奔跑,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跑,但又好像不知道往哪儿跑。他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他四处张望着,终于,他看到了一棵大槐树,于是就赶紧跑到跟前,扶着树,大口地喘了起来。
忽然间,一个白影儿从他的眼前闪过,他又开始慌乱地大喊救命,他的呼喊声响彻云霄,顿时,雷声大作,雨速变急,大汉看着雨中的白影儿,瞬间被吓晕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他慢慢撑起身子,打量着周围陌生的摆设。不知不觉中,好奇心迅速掩盖了之前的恐惧。
“你醒了?”
壮汉随着声音转头看向有烛光的一方,在一个方形高桌旁,正襟危坐着一个瘦瘦黑黑头戴礼帽身着长袍的男人。
“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
壮汉随即翻身而坐,目瞪口呆,冷汗直冒。恐惧感不由得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壮士莫怕,”只见那身着长袍的男人将脸转向壮汉,“且看这墙上的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
那壮汉听罢,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神色慌张地看向那身着长袍的男人身后随着煤油灯跳动的影子,长呼了一口气后,紧张的心情这才慢慢得以平复。
在得知对方不是鬼后,壮汉开始逐渐放松警惕,然后开始定睛仔细观察起屋子里的陈列以及对方的相貌。
房间看上去较为宽敞,陈列极其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外加一张单人床,看上去十分冷清。
看到这里,壮汉感到有些奇怪,心说,偌大个房间,为何陈设竟如此之少?
看了一圈后,他又把目光转而投向了那个身着长袍的男人。壮汉迎着淡黄的烛光,看清了对方的脸,高高的颧骨,尖尖的下巴,还留着山羊胡,看上去应该在四十岁左右上,最扎眼的,还要数他那鼻梁上的墨镜。
壮汉皱了皱眉头,想透过墨镜看清那个男人的眼睛。可是,他试了好多次,都没有看清。他越看越是感到奇怪,心说,这房间里光线如此之暗,这家伙竟然还戴了副墨镜,准是在那儿装神弄鬼呢吧。
“你既不是鬼,那你又是何人?”那壮汉双腿并拢跪在床上,脑袋如同乌龟刚从壳里伸出来一般,径直伸向那个男人,他极其地想看清对方的样子。
只见那个戴墨镜的男人站起身来,右手拄着拐杖,大笑一声,径直朝壮汉走去,刚走两步,便停下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还没问你,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这大半夜的,雨下得这么大,壮士要到哪里去啊?”
那壮汉见对方朝他走了过来,赶紧把头缩了回去,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戴墨镜的男人,不敢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把屁股往后挪了挪。
“说吧。”戴墨镜的男人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语气中带着威逼,声音略带沙哑。
“你……你到底是何人?”壮汉顿了一下,又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儿,这个看起来十分古怪的男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这个看起来十分古怪的男人慢慢直起腰杆,瘦瘦长长的脸在烛光中显得格外严肃和诡异。
壮汉听完对方的话,感到玄之又玄,心想,这个人看来不是什么善茬儿,还是小心为妙。
“先生的话,我没听懂,还请您明说。”壮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哼,听不懂?”这个男人转身又回到桌子旁坐下,“好,那你听听外边的声音,总能想起些什么吧?”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嘚,嘚,嘚……”的声响,像是木头敲击地面所发出的。而此时正蜷缩在床的一角的壮汉听到声音后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床上向坐在桌子跟前的男人不停地磕头,嘴里还不停地喊道:“先生救命,先生救命啊……”
“救你可以,但我也得知道发生了什么呀。”那戴墨镜的男人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好好,我说我说……”壮汉连忙点头慌里慌张地说道。
原来,就在一天前的晚上,壮汉在睡梦中被门外传来的一阵嘚嘚声所惊醒,于是便点燃蜡烛从房中走了出去。壮汉拿着蜡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心想,可能是小猫小狗来偷食来了。便打算转头回房继续睡觉,然而没想到,这一转头,却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此时,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正弓着背双手撑着板凳站在他的面前,离他大概有一步之遥,当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鬼。他顿时汗毛直立,向后退了十几步,差点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家院子里?”壮汉颤巍巍地说道。
那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东西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撑着板凳向壮汉地跟前挪。
壮汉害怕极了,于是就拿起了身旁的铁锹,刚准备向那东西砸去,结果突然刮起一阵风将蜡烛给吹灭了,眼前一片漆黑的他顿时害怕极了,便大叫着朝门外跑去。再后来就不知不觉跑到了老槐树下,被戴墨镜的男人给带到了这个房间里。
壮汉说完之后,那戴墨镜的男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哼,薛老三,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不肯说实话。”
“先生,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呀。”这个被戴墨镜的男人称作薛老三的家伙一脸无辜地跪在床上说道。
“哼,还敢狡辩,”那男人语气略带威严地说道,“那我问你,两个月前你都干了些什么?”
说起两个月前,还要从这个名叫薛老三的说起。
薛老三是全县城出了名的屠户,家住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屠宰场里,平日里与年迈的老爹为伴,靠替别人屠宰牲畜和卖肉维持生计。
一天早上,薛老三赶着牛车拉着新鲜的肉来到了县城,而就在薛老三刚支起摊位时,旁边也突然支起了一个摊子。他定睛仔细瞧了瞧,发现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子,再仔细一看他们的摊子上,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圆木盆,再仔细一听他们口中的吆喝,这才知晓原来他们一家是卖豆腐的。
兴许薛老三偷偷看他们一家时被发现了,那妇人便用油纸包了一块豆腐捧着向他走了过来,薛老三见状,顿时感到尴尬极了,便赶紧把脸转向了别处。
此时,只见那妇人走到薛老三跟前轻声细语道:“这位大哥,突然搬到您摊位旁边,打搅了您的生意,多有冒犯,还请见谅,您若是不嫌弃,吃块豆腐暖暖身子吧。”
那薛老三一时间羞得不知所措,忙转过头憨笑道:“啊,不碍事,不碍事。”便双手接过了豆腐。
然而就在薛老三转头接过豆腐的这一瞬间,他却忽然被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深深地吸引住了。那雪白的脸蛋儿,还有那接过豆腐时不经意所触碰到的光滑的手背,薛老三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犹如火烧一般。他忍不住盯着那妇人的脸蛋看了一阵,妇人一时间被看得不好意思,便羞得赶紧低下头回到了自己的摊子旁。而此时的却薛老三始终是盯着那妇人迷人的身姿久久不能自拔。
回到家中以后,那薛老三眼前依旧是那年轻妇人的俊美容貌,可一想到她早已嫁做人妻,又顿时感到胸闷气短,唉声连连,食不下咽,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上,薛老三照常来到县城内摆摊,而与往日不同的是,此时的他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旁边卖豆腐的年轻貌美的妇人。并且,他一直都在盘算着该如何向这家人尤其是这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套上近乎。然而,薛老三虽说名声在外,但却是个木讷寡言之人,因此,套近乎这件事,一时间让他犯起了难。
很快这第二天也开始收摊了,薛老三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收摊离开的身影,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回去的路上,薛老三心不在焉地赶着牛车,不停地骂自己是个废物。然而就在他郁郁寡欢地赶着牛车走出城门的那一刻,却发现在城门外的一处石阶旁有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仔细一看,竟是那卖豆腐的一家三口。他没有多想,驾着牛车就赶了过去。
到了他们一家三口跟前之后,薛老三停下牛车说道:“你们一家三口为何会坐在这里?”
这时,只见那丈夫一脸痛苦地被妻子搀扶着站起来说道:“大哥有所不知,今日早上搬豆腐时,小弟不小心将腰扭伤了。”
薛老三突然一愣,不觉大喜,心想,机会来了,忙向前搀扶道:“贤弟若不嫌弃,愚兄愿驾车将你一家三口送回家去。”
“这怎么敢劳烦大哥您呢。使不得,使不得。”那丈夫说道。
“哎呀,这有何使不得的,我还怕你们嫌我车脏呢,快坐上来吧。”薛老三说着便把他们一家三口摆摊的家伙事儿都搬到了牛车上。
那卖豆腐的一家三口见状觉得不好推辞,所以就说了声谢谢便上了牛车。
刚坐上牛车,那孩子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唉,终于不用走路了。”此时,夫妻二人听后顿时叹了口气,薛老三忙问道:“你们家离县城很远吗?”那丈夫长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只是满面愁容地摇了摇头,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那妻子便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大哥,我们家住柳家村,距县城大概有五里路,每天都是这样走着来走着回的。”薛老三一听,当即心生怜悯之心,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想套近乎,于是便打起了小孩的主意说:“以后大伯每天都带着你坐牛车,好不好?”他一边驾着车一边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小子。
“哎,大哥,这可使不得,小弟何德何能受此恩惠?”那丈夫慌忙说道。
“哎,又来这套,你腰上有伤,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就算你能硬撑着,可孩子不能啊。”薛老三又接着说道,“不过,说真的,你在我旁边摆摊,现在又让我碰上你这事儿,我倒是觉得,咱俩有缘,今天我送你们仨回去,权当咱俩交个朋友了,我叫薛城虎,在家排行老三,所以认识我的人都叫我薛老三,敢问兄弟怎么称呼?”
“多谢薛大哥,小弟柳志,”那丈夫又转头看向妻子介绍道,“这是我妻子李秀娥。”
那柳志在介绍妻子时,薛老三看得眼冒绿光,心里顿时美得不亦乐乎。直到那旁边的小子突然嚷嚷道:“我叫柳宁儿。”薛老三这才瞬间缓过神儿来。
到了柳家村以后,柳志夫妻二人将薛老三留在家中喝了几杯茶水,也就在这时,薛老三才得知,柳志家中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父母皆已病故。
几杯茶水过后,天色将晚,薛老三和柳志约定好明天一早来接他一家三口之后,便赶紧起身告辞回家。回去时,薛老三一路上哼着小曲儿,脑海里全是李秀娥给他斟茶时的一颦一笑,乃至一举一动,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呢。
回到家后,薛老三满心欢喜,便主动叫上老爹一起喝了几杯,老爹满是疑惑,心想这么多年以来,可从未见过儿子像今天这样高兴过,就问他怎么了,薛老三没说实话,只是解释说交到了一个知心朋友,聊得甚欢。老爹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便和他喝了起来。
从此以后,薛老三每天都这样来来回回接送他们一家三口,过了大概有七天,薛老三便盘算着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也好增进一下自己与柳志一家的感情。于是,他就打算送柳志一家五斤猪肉,可忽然又一想,这光送猪肉,吃进肚里可就没什么念想了。因此,他又打起了柳宁儿的主意,他发现柳宁儿在随柳志夫妇出摊时,经常站着,看上去挺累,所以他不仅送了五斤猪肉又请木工给柳宁儿做了个板凳。
又过了二十多天,柳志的腰上基本痊愈以后,就打算请薛老三回家小酌几杯,于是就约上薛老三早早地收摊回了家。
来到柳志家,李秀娥烧了六个小菜,又从邻居王大爷家买来两坛自酿的好酒,端上桌后便客气地说道:“略备薄酒素菜,聊表心意,大哥莫要见怪。”
“哎,弟妹此话见外了,我和老父相伴多年,可从未吃过如此丰盛的菜肴啊。”薛老三回道。
“哈哈,那咱就不多说了,”柳志笑着说道,“大哥请。”
“请。”
随后,薛柳二人便开怀畅饮起来。
直至申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薛柳二人喝得脸颊绯红,醉意朦胧,但看上去仍兴致未减甚至大增。然而正当柳志正准备再次给薛老三斟满酒碗时,却发现两个酒坛早已空空如也。此时,正在兴致中的柳志便醉醺醺地催促李秀娥赶紧再向邻居王大爷家买两坛酒来。而此时的李秀娥,看着薛柳二人醉醺醺地样子,哪敢再让他们俩继续喝下去,于是赶紧走到柳志身边小声说道:“相公,天色已晚,你今日与薛大哥已经喝得够多了,还是赶快请薛大哥回去歇息吧。”
“哎呀,我与薛大哥今日好不容易尽兴一回,怎么能就此作罢呢,还不快去拿酒!”柳志有些气愤地说道。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李秀娥坐在一旁将脸转了过去生气道。
此时的薛老三早已醉得神情恍惚,只顾坐在那里傻笑着喝着自己碗里仅剩的一些酒,全然没有听到柳志夫妻二人在说什么,喝到最后一口时还不忘结结巴巴地问柳志:“兄兄……兄弟,还……还有酒吗?”
“有有有……我这就给你拿去。”柳志晃晃悠悠地就出了大门。
然而柳志刚走出家门口没几步,就突然觉得晕头转向起来,不一会儿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柳志再次醒来时,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影正在眼前晃动,他定了定身才看清是他的儿子柳宁儿。
“爹,你怎么睡在这儿啊?”柳宁儿惊奇地问道。
柳志一脸茫然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时间竟也想不起自己怎么会躺在地上,而且还是在自家门口。
“宁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柳志一边扶着柳宁儿站起来一边问道。
“我刚从外边玩耍回来,还没进家门呢,就看见爹躺在门口睡着了。”
柳志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猛一转头,发现那薛老三的牛车还拴在家门口的一棵树上,于是就赶紧跑进了家门。
这刚一跑到院子里,柳志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堂屋里出奇的安静,而且按照常理,如果柳志或者宁儿不在家中,妻子李秀娥肯定会急得四处寻找。总而言之,现在这种情况是绝对不符合常理的。柳志越想越发觉得心慌,柳宁儿也是一直在呼喊着娘亲,可叫了半天,就是没人回应。
柳志彻底慌了,于是赶紧跑进了堂屋,可刚踏进堂屋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幕竟直接把他吓瘫在地上。只见堂屋的地面上,满是血迹,而且在吃饭的桌子旁还躺着一具血红色的没有脑袋的尸体,似乎被完全扒了皮的。
然而就在柳志刚缓过神来时,突然就窜出个人影儿,上去就冲他的咽喉狠狠地捅了一刀。而此时站在院子里柳宁儿,看清了那个人影儿的真面目——正是那薛老三,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红的血迹,包括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剔骨刀也在不停地滴着血。
柳宁儿瞬间被眼前这个一改昔日和蔼可亲甚至还面目狰狞的薛大伯吓得魂不附体,直接尿了裤子。眼看着薛老三就要踏出屋门朝他走来,柳宁儿先是一愣,又立马连哭带喊地跑出了院子。
“柳志夫妻二人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杀害他们夫妻,甚至竟恶毒到将李秀娥的人皮扒了下来!”那戴墨镜的男人拍着桌子大吼道。
屋外的雷声隆隆作响,突然从门外又传来一阵“嘚嘚嘚”声,紧接着,又有人敲门,那薛老三吓得赶紧跑下床跪到那戴墨镜的男人跟前使劲儿磕头,并且不停地说道:“救我啊先生,先生救我……”
“唉,真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呐,你且抬起头来看看门外是谁,”那男人操着沙哑的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进来吧小鬼。”
紧接着,薛老三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抬起头来瞥向门口,只听咯吱一声,伴随着一阵冷风,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大概有四尺高的男童,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斗篷,手里抱着一条板凳。再仔细一看,这男童不是旁人,正是那柳宁儿,而他身上披着的也不是什么斗篷,而是一张除了脑袋全身都被掏空了的完整的人皮,外边还裹了一层白布。
当柳宁儿垫着白布将人皮整齐地铺在地上时,薛老三看了一眼人皮上的脑袋,而就这一眼,他瞬间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从脖子梗直接凉到了脚后跟,浑身开始不停地打起哆嗦,随后便低下了头,再也没敢抬起来。没错,他看到的正是李秀娥那张苍白的紧闭双眼的脸。
“薛老三,你可认得这孩子和这张人皮!”那男人坐在那儿指着柳宁儿厉声喝道。
那薛老三,兴许是被吓坏了,没说什么,只是不停地痛哭着。
“问你话呢,认还是不认得?”那男人拍着桌子再次吼道。
“认得认得,小人认得。”薛老三哭喊道。
“说吧,为什么要杀害柳志夫妻?”
“小人只是酒后乱性,一时色迷了心窍,强暴了李秀娥,就在她呼喊救命时,小人恐慌至极便失手杀了她。”薛老三痛哭着解释道。
“那你为何还要扒了人家的皮?”那男人拍着桌子愤愤地说道。
“小人见她皮肤雪白光滑,一时间就打起了收藏的心思……饶命啊先生,先生饶命。”薛老三哭喊着使劲儿磕头。
“所以,你杀柳志就是为了灭口?”那男子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是是是,小人知错了,小人家中还有一位老父等待小人奉养,还请先生饶命啊。”薛老三颤巍巍地说道。
“哼,薛老三,你且抬起头来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那男人又继续愤愤地说道。
薛老三一脸惊恐地抬起头来,却发现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他年迈的老爹。
“爹,你怎么会在这儿?”薛老三一脸诧异地说道。
“你这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连伤两名还不思悔改,你死有余辜啊。”那薛老爹捶胸顿足哭着骂道。
“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薛老三一脸疑惑地看着坐在桌子跟前的男人说道。
“你且站起身来摸摸这桌子上的茶杯。”那戴墨镜的男人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了柳宁儿身边背过身去说道。
那薛老三听罢便赶紧站起身来伸手去端桌子上的茶杯,然而正当他刚要端起茶杯时,却突然抓了个空。他有些疑惑,心想为何自己摸不到杯子,又摸了一次,还是碰不到杯子。在一连摸了好几次都没有碰到后,薛老三便疑惑地看向那个男人说道:“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你果真是不思悔改啊,竟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那戴墨镜的男人转过身指着薛老三愤懑不平地说道。
原来薛老三在杀害了柳志夫妻之后便开始四处逃窜,躲避官兵,然而他竟不知就在他逃跑后的第二天,薛老爹因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而上吊自杀了。不到两个月,也就是七天前,薛老三在回家探望他老爹的路上被警察局的人给抓获了,并于第二日的午时三刻在城门外的法场上将其斩首示众。
可斩首后薛老三的魂魄却也始终没有忘记逃避官兵的追捕,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因此在他被斩首的那一瞬间,魂魄脱离身体后,他错误地以为自己并没有死,于是就趁官兵没有注意一直往城门外跑去。
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跑,而且总感觉后边有人在追他。后来兴许他是累了,便又跑回了家里,然而他竟不知,他回家的这一天竟是他的头七。
“你死不悔改,那通往阴间的渡船载不动你,所以我只好让宁儿在你死后的七天里披着李秀娥的人皮将你赶到这来,让你自省忏悔,不然在今夜五更前,也就是你的头七,你若去不了阴间的话,便再也就无法投胎,只能在阳间做一个孤魂野鬼。”那戴着墨镜的男人又继续说道。
薛老三这才想起七天前所发生的一切。紧接着他又疑惑地问道:“我既是鬼魂,那为何我爹和宁儿能看到我?”
“你爹在你逃跑后的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那戴墨镜的男人叹了口气说道。
那薛老三听后,心头不觉一颤,两眼瞬间流出大把大把的泪珠。随后他又察觉哪里不对,又忙继续问道:“那宁儿,他不会也……”
“放心,他没有,人从出生的那天起就带有肉眼、慧眼和法眼,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慧眼和法眼会渐渐被尘世中的业障所蒙蔽,我只是帮他把这些业障给清除了,所以他才能看到你的魂魄。”那戴墨镜的男人摸着柳宁儿的头解释道。
“行吧,其实我并没有不思悔改之意,我只是放不下我爹,现在既然他已经不在人世,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那薛老三叹了口气说道。
当时柳宁儿被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摸了一下脑袋以后很快就晕了过去,而等到第二天早上被路人叫醒时,却发现自己竟躺在一片废墟之中,身边只有一个板凳,就连他母亲的人皮竟也不翼而飞了。在路人得知柳宁儿无家可归时便把他送到了警察局。
这个故事就是我奶奶的哥哥也就是我的舅姥爷讲给我奶奶听的,而我舅姥爷则是听这个故事的亲历者——柳宁儿在警察局讲给我舅姥爷和他的同事们听的。当时警察局里的人听柳宁儿讲完以后,都觉得这十岁大的孩童肯定是因父母双亡而受到了惊吓或者伤心过度,所以才胡言乱语。因而,警察局的工作人员都不相信柳宁儿所说的这个神秘的古宅,就在我舅老爷将这件事讲给我奶奶听时,也仅仅是当作一个故事而已,并且故事最后,还对我奶奶说了句:损人不利己,善恶到头终有报,色字头上一把刀。我想,这最后一句,才是我舅姥爷想真正想对我奶奶说的话吧。
只是唯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舅姥爷说,这个柳宁儿在警察局住了几天后便不知去向了,最后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