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冰冷的刀刃架在他炽热的脖颈处,他能感到脖子处有点湿润,也许是刀上早已沾血的缘故吧,想着,他粘着血丝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淡然到仿佛他已经被处刑了。
“雨停了么?你们挡住朕的视线了”他跪在皇宫内的地上,声音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被瘀血堵住而变得嘶哑。
叛军们都有些诧异的互相看了眼,为首的男子沉默了会,暂时松开了架在他脖颈上的利刃,魁梧的身躯往边上移了移,发出金属鳞甲的碰撞声,视线始终盯着他。
“雨还没有停啊……我却等不到它停了”他痴痴的望着门外的细雨,那双混浊深沉的双眸在此刻似乎都变得清澈。
皇宫外细雨连绵,明明是午时,天上的云彩却如同沾了墨汁般混浊不堪,细雨如同丧礼人的扫帚,不断冲洗着地上鲜红的血液,也清洗着那双目已经闭上了的,永远看不见妻儿笑脸的士兵身上,为他们洗去一身血渍。
那年见到她时……雨也就这么大吧。
三年前的京城。
那是一个炎夏,难得的细雨在百姓的期盼下终于缓缓落下,雨珠顺着街道上美人的油纸伞悄然滑下,河道上的船只还在行驶着,穿着蓑衣的渔夫淡然的用长竹竿在水面划出道道波痕。
石桥下的他面色苍白,脸上隐约可见淤青的印子,穿的衣服上缝缝补补的,还有几个未修复的破洞,乌黑的双眸,时不时麻木的抬起头来看眼从桥下驶过的船只,好几天未吃饭的他需要好心人的一点施舍。
但是往往都是失望的低下头来,眼中变得黯淡无光。
“呜哇,真是有点麻烦的雨啊,把头发都弄湿了”突然间一声如风铃般悦耳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声音中夹杂着丝丝无奈。
他闻声往边上望去,一位穿着华丽的女子不知从哪里走了进来,冰肌玉骨的肌肤,樱红色的小巧香唇,微挺的鼻梁,浅褐色的双眸透露出灵性,好看的眉间因为忧愁微皱,整个人如同一个精致的布娃娃,身上虽然没戴装饰,但是看这样子估计也是某个大家的千金吧,想到这里,他蜷缩的身躯往里面缩了缩,将头埋进膝间,只希望人不要看到自己。
“嗯?原来这里有人啊?”她打量着四周,双眸一闪盯住了角落的他,双手搭在身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蹦蹦跳跳的走到他的面前蹲下“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你对这里熟悉么?”
“嗯?”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和自己说话,他抬起头来,看见人过近的脸庞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面退了退,险些摔在地上“我,我叫千百沐你,你不是住在京城的?”
“嗯……挺好听的名字嘛”她勾唇轻笑道“我嘛,以前都是住在京城外围的,没怎么进去玩过呢……你带我进去玩玩,我给你些银两如何?”
“看你这大小姐的样子居然不是住在京城里的呢……要不现在就去?”沐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不过听到人后面的话语眼中闪过一丝神采,许久未吃到饱饭的他迫切的需要银两来买些食物。
“走吧,走吧,我叫红纸,多多指教哦”她的面色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悦,站起身来,朝他伸出了手。
看着她嫩白精致的手,如同琢玉师的鬼斧神工,他目光暗淡了下去,没有伸出手来,撑地站起身来“不用了……谢谢,我们走吧”
她歪了下头,眼光中有些不解,却并没有过多深想。
两人双手举在头顶,刚刚走出桥下,一把油脂伞就落了下来,掉在了沐的手中,沐有些怪异的抬起头来打量桥上,奇怪,桥上没有人啊,那这把伞从哪里掉下来的?
“怎么了嘛?诶,你有伞了啊”红纸似乎并未有看到,她歪头惊喜的看着沐手中的伞。
“啊……不知道是哪个过客遗落在此的伞呢”沐有些犹豫的再瞅了眼桥上,撑起伞来为她遮住风雨,自己的身子却大半个露在外面。
“不管了,不管了,快点走吧!说不定去晚了就玩不到东西了呢”
…………
“客官,您穿这套真是英俊潇洒啊”
沐换了套新衣站在了镜前,清洗了身上的他打扮得整整齐齐,本来的潇洒俊美之气显露了出来,再加上换上的新衣,引得店外路过的女子都忍不住驻足下来多看几眼,沐有些不好意思的打量镜中自己的身体,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一旁的小二恭维的赞言道。
“挺不错的,很适合你哦”靠在墙边的红纸吃着刚买的糖葫芦,浅笑夸奖人道。
“呃……等以后我有钱了会还给你的”沐咽了下口水,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顺滑和精致感不言而喻,其价值必定也不菲。
“好啦,好啦,还没有感谢你带我玩呢,还有什么喜欢的快点拿吧,要走了哦”红纸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轻步走向店外,回头向人招手道。
沐刚准备跟着人走出去,却被笑得神神秘秘的店老板拉到一边的角落,在沐一脸疑惑的表情下老板将一段轻盈典雅的红梢放在他手上。
“和那位姑娘关系不一般吧,赶快过去把这个送给人家吧,就当你们买这么贵衣服的赠礼吧”老板笑眯眯的说道
“不不不,其实我们不是……”沐脸烫的刚想解释什么,却被老板一脸我懂的笑容推开。
“别摸摸蹭蹭的啊,快点嘛”
外面的红纸有些不悦的从门口探出头来。
“抱歉,马上就来了哦”
沐将红梢藏进衣袖中,匆匆赶了出去,准备晚些送给人,脸上出现了许久未出现的来自心底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