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至死：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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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跳过敏体质，有比较严重的湿疹，最近大半年才开始有了明显好转。湿疹很让人烦恼，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毛病，但是时常痒得厉害，尤其是晚上临睡前和夜里。

倘没人管他，上床一个小时也睡不着，或半夜痒醒，自己迷迷瞪瞪地抓，根本不能好好入睡。只好陪在一边，给他抓一抓，挠一挠，多少能帮他睡得好一些。慢慢就养成睡前聊聊天，谈谈心的习惯。

白天人火气旺，也常常因为赶时间，总之鸡飞狗跳是常态。而到了一天结束的夜晚，最是心平气和的时候，想想白天的事，不管经验还是教训，该总结的总结，该道歉的道歉，濒临破裂的感情此时得以修复，郁郁寡欢的心情此时重新欢乐……。

总之，一切归零，明日重启。

有一点不好，就是他总没有时间概念，讲得高兴了，喋喋不休，常常须得恶言相向，才能使他“哼”地一声，翻转身子愤愤睡去。

大约寒假里，差不多连着看了两部电影，《神秘巨星》和《奇迹男孩》。有一天，我好像白天凶了他，睡前谈心我照例向他表示忏悔，跳跳也照例宽容地接受了我的道歉，还昧着良心说了许多美化我们实际关系的话。

不知打哪儿想起了《神秘巨星》，他说：“妈妈，你还记得里面那个叫钦腾的男孩不？”

我那时已经挺困的，不想理他：“快睡，别说话了”。

“伊西亚凶他，他却说自己是故意烦她，这样她就可以把火发出来，心情就好了。”跳跳置若罔闻。

“不早了，闭嘴吧！”

“你也老凶我，我觉得你就是伊西亚，我就是钦腾。”他还沉浸在自己虚构的完美世界里，母慈子孝。

“烦不烦，再说就揍你啦！”语气里已经有压不住的火药味。我怀疑十分钟前我的道歉太真诚了，以至到了此时，跳跳还完全没有危机感，居然又另起话头：“嗳，对了妈妈，那你觉得我是《奇迹男孩》里的谁啊？”

我不再唠叨，决定顺着他的方向给予致命一击：“你是里面的男一号——奥吉。”跳跳果然上当了，掩饰不住地欢喜：“真哒？为什么？”

我答：“因为你丑。”

黑暗里一片沉默，然后我听见跳跳重重地一翻身，再过几分钟，就传来了细而均匀的鼻息声。

哼，不把天聊死，你且得啰嗦到地老天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