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18年的春节，晴，阳光正好，没有风。余戚打完一盘游戏，原本是准备退出，手却先脑子一步新开了一盘，余戚瘪瘪嘴，收拾好心中的不耐烦，开始选择自己要玩的英雄。游戏对余戚而言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大学以前，余戚不玩游戏，也没有机会玩到游戏；大学时，游戏成了余戚生活中的一部分，虽然玩得不耐烦，但真不能没有它。大概在那段迷茫空虚的时间里，游戏是唯一消遣宣泄的渠道，也算得上是一种陪伴吧，余戚心想。
余戚最擅长的是射手和法师，以前也喜欢过刺客，不过游戏一开盘余戚总是喜欢和人硬刚，被队友骂了几次后就放弃了刺客，改完远距离攻击的法师和射手。
选定一名射手英雄，进入游戏，还没有开始，妈妈的声音便从主卧传来：“七七，走，出去爬山！”
嗯，冬日里难得有如此温暖的阳光，又恰逢佳节，是适合出去走走。且历年爬山都是余戚家过春节必不可少的节目，但余戚不想去。奶奶走后，余戚就不想再参与这个一年一次的家庭活动，余家将这项活动过成了一种仪式，但对余戚而言，人比仪式更重要，人没了，仪式便没有必要了。
“奶奶。”余戚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觉得眼睛涌上一股酸意，急忙抑制住心里要泛起的悲伤。这种悲伤曾经无数次在不同地点不同场合因为不同的事情升起，余戚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它。
下床，穿鞋，余戚大声地回应妈妈：“来了！”不情愿，但余戚的不情愿在父母眼中完全不是问题，不需要顾及。
屋外的阳光确实暖和，余戚心不在焉的走在最后，听着父母之间的闲话，看着年仅4岁的弟弟在最前面跑着。
余戚今年25岁，弟弟余华整整比她小了21岁，四年前，余戚的父母力排众议生下了他。实际上，这个“众”只有余戚一人而已，其他人看起来对这个弟弟的到来都十分的欢喜。
山不是很高，余戚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山顶，山顶是一片茂盛的枯草，一片枯黄中一条土黄色的小路弯弯延延，掩在人腿肚高的草下，不出几米就看不到了。
“去年上山还没这么深的草，今年都快看不到路了。”余戚的父亲余勇颇为感慨。
蒲阳村是一个接近衰败的小村子。余戚小的时候，这里还很热闹，有老有少，鸡鸣狗叫，村里的人们可以在农闲之余一起聚会聊天，也可以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面红耳赤，谈笑声可以传出五里，吵架声就可以传出十里，无论怎样，嬉笑怒骂，都是活力。
现下濮阳村是彻底衰老了，再听不见中气十足的吵架声，狗似乎也不叫了，唯恐扰了村子安静，村子里的人，年轻人都已飞出去了，剩下的人，要不就是整日伏在地里的劳动力，要不就是走路蹒跚无所事事的老人。活力已经从这座村子抽离。
以前，山上还是有很多人经过，山顶还有一些人家的地，如今这些地彻底荒废，路也快要被野草淹没了。
余戚站在山顶回望村子，首先看到葱郁的竹林和隐在竹叶间的盖着黑瓦的房屋，再看到魏家的小院，目光右行，看到一片整理好的土地，和土地上一座座的坟。
“奶奶。”余戚盯着其中一座，心中酸涩难耐。
“小华，过来，别去那边！”余母大声的叫着小华，急忙冲他招手，小华不情不愿地走向余母，还回头看向后面不远的一大片芦苇，那里有孩子的笑声传出来，不止一个，大概小华是想找小孩子一起玩。
“你怎么不省心，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个地方是个废弃的池塘，芦苇长得比人还高，以前还有人死在里面，大过年的你往那个地方跑做什么？万一里面藏着个人，把你抱着去卖了，看你怎么办！”余母看起来十分的生气，对小华连哄带吓。
“那边有好几个小哥哥小姐姐在玩呢，哪有什么坏人？”小华嘟囔着嘴。
“我不管，总之那个地方你不准去，现在不准，以后也不行！”
最后当然是由小华不做声默认母亲的话语告终。
“走吧，也该回去了，你爷爷还在家里等着，现在该回去做饭了。“余母招呼着余戚，拉着余华，准备下山去。
余戚也转身准备往山下走去。
“啊！！！！！“身后一阵孩子的尖叫声，余戚急忙回头，看见一个稍大的孩子连跪带爬地跑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五六岁的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年纪小，估计还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们要尖叫逃跑，但是却被哥哥们的行为给吓住了，不停地抽泣着。
余戚利落的转身向孩子们跑去，将为首的大孩子揽进怀里，再将三个小的拢在自己身旁，抬手拍着大男孩儿的背，轻轻的为他顺气，怀里的孩子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只知道不停地哭，三个小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余戚紧盯着芦苇丛，半蹲着身体前倾，随时准备将怀中的孩子护到身后向前冲锋。
半响，芦苇丛中也没什么动静，余戚逐渐放下心来，却还保持着警惕，将怀中哭的不能自己的孩子拉出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孩子双手指着废弃的池塘，却是哭得狠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余戚无法，站起来向池塘走去，身后的孩子仿佛终于缓了过来，一边抽噎着一边小声地说到：“姐姐别去，那里面有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