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广州的春天里,我与父亲送别

2018年大年三十,我就要结婚了。婚期是女朋友家里托懂行的先生看的,说是生辰八字要想合,就一定要挑选吉利的日子。

因此,提前两个月,父亲辞去了KTV里打扫卫生的工作,从广州赶赴河南老家忙活。这天,广州天气晴朗,春天的气息尚在,我与父亲分别。

提前一周,我用抢票软件给父亲抢票,父亲坚持要把车票钱硬塞给我,虽然我已工作一年多,可父亲似乎依旧认定我没钱,惯常似地与我撇清关系。我确实没钱,工作一年,在广州买下70方的房子,每月领取不足5K的薪水,入不敷出。如果不是女朋友在通信行业加班加点,我或许连温饱都不能体面解决。

其实,我打心眼里看不起守房奴,更不想将人生最该挥霍的二十年提前与房子扯上半毛钱关系,我日夜守着这套不动产,与所有的放纵一一拜拜,与所有的洒脱挥手再见。

只是我怕,怕在年龄的增长中看透时间的残忍。当看到父母在期盼与叹息声中逐渐老去,当看着鲜活的情感和回忆被现实逐渐蚕食,当看到周围的朋友逐渐告别一个人,我有些慌。

我不确定,情感和未来是否可以同步增值,身体和时间是否可以同步延续,自由与成长是否可以同步拥有。都说男人三十而立,但究竟要立什么,破什么,站在广州晴朗的街头,此刻,我并没有完全想清楚。

五年前,老姐挣脱束缚,与全家人为敌,谢绝了厂长儿子的上门提亲。我知道,父母很生气,我也知道,是她还期待爱情。如今,老姐远嫁广州,父母因为要照顾小外孙女不得已背井离乡,100多平米的房子在母亲看来就像鸟笼,人们被高级地圈养,日复一日,过得波澜不惊。我知道,再好的生活都不会让父母过得很开心,况且我们还没有到衣食无忧的地步,这加剧了父母晚年生活的痛楚,他们就像一朵无根的莲被寄养在营养液中,失却了大自然里世间万物的润泽。

因此,在拥挤的车站中送别父亲的时候,我有些难受。倒不是因为分别的痛楚,这就像有人在我倔强又脆弱的心底掷下一块石头,我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又禁不住泛起涟漪。此行,和很多次送别一样平常,但在父亲看来,这一次回乡一定又是最特别的一回。因为他在攥着拳头,攒着浑身的劲儿,合计着回去操办婚礼的事。当遇见故乡的父老乡亲,他可以阔气地说:“我儿子今年要结婚了!”我想,再没有什么事可以让父亲如此这般开心。

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在这人流攒动的站台,我没有分外动情。只是,当看到父亲双手拉着被绳子彻底捆绑住的包裹时,我有些担心行李会不会在半路散架。我更担心,这么捆绑在一起的行李,能不能成为千里之外,我与父亲之间为数不多共同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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